圣湖之畔,一座光秃秃的小山丘上,夜风带着硝烟与湖水的湿冷气息,吹拂着诺托部落首领图鲁鲁·纳加深绿色的布袍。
他魁梧的身躯如同扎根的岩石,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远处那片被彻底抹平的利维雅城废墟,以及废墟中央那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暗红熔岩的恐怖巨坑。
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与血腥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结束了……”
图鲁鲁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磨擦,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亲眼目睹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幕——那如同神罚般从天而降的炽白光束,那瞬间吞噬一切的冲击波,那如同被无形巨手抹去的城市轮廓……
萨勒姆王国千年积累的辉煌与傲慢,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便消失无踪。
飘在他身旁的亲卫队长达文尔,紧握着骨质长矛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滚动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栗:
“没……没想到,萨勒姆王国……连一个晚上都没撑下去……”
仅仅一击!
仅仅一击!
那笼罩在普洛斯克半岛上空千年的阴影,那让无数部落瑟瑟发抖的庞然大物,就这么……没了!
如同被顽童一脚踩碎的蚁穴!
这就是乐园的力量吗?
这就是管理者陛下的意志吗?
强得……令人绝望!
图鲁鲁缓缓转过头,深绿色的鳞片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看向达文尔,琥珀色的竖瞳深处,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却又被一种扭曲的庆幸所覆盖:
“那……已经不是凡人的力量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眉心的皮肤紧紧皱起,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普洛斯克半岛的迷雾困住我们太久太久,久到我们与外面的世界彻底脱节了。”
当普洛斯克半岛上的荧光者们还在为几条河流的控制权、几片猎场的归属而打得头破血流,还在用骨矛藤甲炫耀武力时,这些来自大海之外的征服者们,已经掌握了足以撕裂天空、重塑大地的伟力。
那轰鸣的火雨,那撕裂空间的魔法,那将萨勒姆神庙如同玩具般抛掷于苍穹的恐怖手段……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贫瘠的想象边界!
幸好……
图鲁鲁心中涌起一股后怕的庆幸,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灭了恐惧的火焰。
幸好当初稳了一手,没有因为怒不可遏地站到萨勒姆王国那边……否则……
他不敢想象诺托部落的下场。
那从天而降的光束,足以将他们的祖地连同所有族人,一同化为历史的尘埃。
乐园其实还是很仁慈的,不是吗?
图鲁鲁试图说服自己,寻找一丝心理安慰。
虽然那些穿着冰冷铁甲的战士看着吓人……但至少,他们让我们的使者活着回来了……没有砍掉他的脑袋挂在旗杆上……
这份“仁慈”,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却又如此珍贵。
图鲁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翼部落营地,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与……嫉妒。
那群狡猾的矮子……这下是彻底赌赢了!
他心中酸溜溜地想。
翼一族作为最先向乐园投诚的部落,不仅避免了灭顶之灾,更在管理者陛下心中占据了先机。
萨勒姆王国覆灭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和庞大遗产,翼一族必定能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
而他们诺托部落……只能跟在后面喝点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