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多地出现自发集会。人们不再坦白罪行,而是开始互相拥抱,说:“没关系。”“我懂。”“我也一样。”有些话毫无逻辑,却让人泪流满面。
阿篱站在初语园中央,看着孩子们用沙子堆出一座小屋,门口插着一块木牌:
>“这里不说真话,
>也不说假话,
>只说‘我在’。”
她笑了。
就在此时,透明幼苗的最后一片叶子飘落。茎秆轰然断裂,露出内部一颗晶莹的果实,形如泪滴,通体流转着七彩光晕。她伸手摘下,果实入手温热,仿佛有心跳。
她知道,这是“光之屋”的终极遗产??**共感之核**。
它能让人真正理解另一个人的全部,包括痛苦、执念、恐惧与爱。但它也有代价:一旦使用,施术者将永久失去“自我”的边界,永远活在他人的情绪洪流中。
她没有犹豫。
当晚,她将共感之核置于心镜残片之上,点燃十二枚雏鸟贝壳,召唤九十七名“雏鸟”围成圆阵。她取出那支金色画笔,在自己额心画下一道竖线,象征“开启”。
“我要听最后的声音。”她说,“不是他们的,是我的。”
她捏碎果实。
刹那间,天地失声。
她看见父亲打她的那一夜,他躲在门外哭泣;看见初恋情人拒绝她时,心里早已决定追随她一生;看见导师零在按下释放键前,默默删除了自己童年唯一一张笑脸照片;看见玄照每晚在档案库烧毁密报时,口中低语的是她母亲的名字……
她看见所有被误解的善意,所有藏在伤害背后的渴望,所有因太爱而不得不放手的瞬间。
她终于明白??
真正的倾听,不是听见对方说了什么,而是听见他们**没能说出口的部分**。
泪水滑落,滴在心镜上,那道新裂的缝隙竟开始愈合,泛出柔和金光。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她的脸,而是无数重叠的面容,男女老少,笑泪交织,最终融为一体,化作一个字:
**听**。
风暴平息。
三个月后,全球倾诉角陆续重启。但这一次,箱内不再只有信件。有人放进去一束花,附言:“谢谢你说出来。”有人留下一杯温水,纸条上写:“我陪你。”甚至有聋哑人用手语视频刻录在微型胶片上,投入箱中:“我也在听。”
阿篱回到初语园的第一课,是让孩子们练习说“我不知道”。
一个男孩举手问:“如果我说了,别人不信怎么办?”
她微笑:“那就再说一遍。
如果还不信,就沉默一会儿,然后再试。
语言不是武器,也不是答案。
它只是??
我们在这片荒芜宇宙中,
彼此确认存在的声音。”
窗外,春风拂过,金槐树抽出新芽。
那株透明幼苗的根部,悄然萌发第二株嫩芽,叶片尚未展开,但脉络已隐约可见一行小字:
>“下次,换我来说。”
阿篱望了一眼,什么也没做。
她只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轻轻擦去旧标题,写下新的课程名:
>**《如何等待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