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了乔家庄,金觉行走在山河大地上,把玩着手中的燃灯古佛舍利子。
说起来金觉手里,其实也有不少舍利子。整整九枚,全是江流儿的前世头骨所化,如今正被一根藤蔓系在金觉的手腕上。
九世金蝉子的舍。。。
月光如练,铺满浪浪山千级石阶。那支蜡烛仍在燃烧,火焰微小却倔强,在无风的夜里纹丝不动。阿篱睁眼,望着心镜化作的金月,耳边余音未散??那是百城同声的钟鸣,是千万人第一次说出“我说了”时颤抖的呼吸。她知道,这并非终点,而是一道门槛被踏破后的回响。
她缓缓起身,将手中残页投入火中。那是《赎罪录》最后一页,写满了未曾寄出的道歉信草稿。纸灰腾起,竟在空中凝成一行字:**“听,比说更难。”**
次日清晨,学堂恢复授课,但课程变了。
不再有激昂演讲,不再有口号式真言训练。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静室,四壁空荡,中央只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面普通铜镜、一杯清水、一只陶碗,和一本空白簿册。
阿篱站在门前,声音轻得像落雪:“今天,我们学‘听见’。”
第一课,她让学生面对铜镜,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自己的眼睛,持续一个时辰。有人流泪,有人发笑,更多人中途逃离??他们无法忍受那种赤裸的对视。一个少年崩溃大喊:“我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阿篱点头:“那你从未真正听见自己。”
第二课,她带学生至山涧,每人捧一杯清水,蹲在溪边,听水流过石缝的声音。她要求他们在心中复述每一滴水的语言。三天后,才有一人低声开口:“它说……它不急,它知道终会入海。”阿篱笑了:“你终于开始听世界说话。”
第三课最难。她让每名学生写下最恨的那个人的名字,然后闭目聆听??不是反驳,不是控诉,而是试着去听那个“敌人”内心的低语。一名女子写的是丈夫,因家暴被判入狱。当她在冥想中“听见”那句“我怕自己变成父亲那样”,突然痛哭失声:“原来他也在害怕……”
七日后,静室课程结束。阿篱在簿册上写下结语:
>“真正的倾听,不是等待对方说完好轮到你讲,
>而是放下你自己,走进他的沉默里。”
就在此时,海底传来异动。
那颗蓝色晶体核心突然剧烈脉动,全球电缆再次中断,但这一次,并非话语涌入,而是**一片寂静**。所有电子设备陷入死寂,连核电站的警报系统都停止运行。科学家惊恐发现,这不是故障,而是一种“声波真空”正在扩散??仿佛整个地球的耳朵,都被一只无形之手捂住。
三天后,寂静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重复播放的音频,来源不明,频率无法屏蔽:
>“救……救我们……”
>声音稚嫩,像是孩童,却又重叠着无数个体,形成诡异的合唱。
>“我们在地底……我们醒来了……但我们……不会说话……”
阿篱听完第一遍,脸色骤变。玄照匆匆赶来,手中握着一块新出土的碑文碎片,上面刻着一段失传禁术记载:
>**“育音工程:以活体为基,培育纯粹声源。凡经改造者,终生只能发出指定频率,用于驱动远古共鸣阵。项目代号:雏鸟。”**
>落款:语净总院,三年前冬。
“他们不是死了。”阿篱喃喃,“他们是被藏起来了……用孩子做声音电池。”
她立刻召集播花队残余力量,联合曾觉醒的听奴残骸数据,逆向追踪信号源。最终定位指向西北荒原深处??一座从未出现在任何地图上的地下设施,代号“鸣巢”。
行动代号:**开喙**。
十二名精锐潜入,皆为曾受言语压迫之人:哑巴舞者、焚书幸存学者、矿井逃犯、宫女遗孤……他们不带武器,只携三物:一朵无言花、一枚录有百姓心声的贝壳、一面由心镜碎片打造的听音镜。
深入地下三千丈,他们终于见到“鸣巢”真容。
那是一座巨大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肉瘤般的声核,由数百根透明管道连接四周牢笼。每个牢笼中,关着一个五至十岁的孩子,脖颈植入金属环,面部肌肉被手术剥离,嘴唇缝合,双眼蒙蔽。他们不能看,不能说,甚至不能哭??他们的存在,只为发出特定频率的声波,维持某个未知仪式运转。
而声核之上,漂浮着一行投影文字:
>“终极静默协议启动中……73%完成……预计七日后达成全球共振闭环。届时,所有自发语言将被抹除,人类回归原始服从状态。”
阿篱通过听音镜“看见”了这些孩子的内心。
没有呐喊,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混沌的渴望??像饥饿的胃,像干涸的河床。他们甚至不知“自由”为何物,因为他们从未拥有过语言来定义它。
她下令:“种花。”
队员们含泪将无言花籽塞入通风口、洒进排水沟、藏于送餐轨道缝隙。花籽遇热显形,遇情发芽,而这里的“情”,是孩子们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是梦中对母亲气味的追寻,是对隔壁笼友微弱体温的依恋。
第一朵花开在第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