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坐在主位上的林家老太公,一个须发皆白、眼神却依旧精明的老者,缓缓地敲了敲手中的紫砂壶盖。
“诸位,稍安勿躁。”
林老太公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慌什么?”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有枪,我们,也不是案板上的鱼肉。”
他环视着众人,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狐狸般的光芒:“我已经,托了山城的关系。
我们豫西士绅联名的陈情书,最迟明日,就能绕过华北,直接递到侍从室那边!
委员长,一定会知晓此事!”
林老太公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大局未定,前有日人作乱,后有八路争天下。”
“委员长要的是什么?是稳定!”
“这些国军部队在豫西如此胡来,搞得天怒人怨,与匪何异?”
“委员长,一定会叫停他!”
“退一万步说。”
林老太公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补充道:
“豫西各家都不是傻子,一旦真按照他们说的办,上百年攒下来的家业可就没了,这沉甸甸的粮食,可不能糟践了。”
“他楚云飞在公众面前如此费尽心思的营造自身的良好形象,再能打的部队,再战功卓著的部队也不能够欺负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吧。”
在这帮人看来。
自家积攒的陈粮,哪怕是喂狗也好过拿出去赈济灾民。
毕竟狗从社会关系的角度讲和他们存在一定程度的联系,至于那些灾民,谁管他们的死活?
至于出借给国军,承诺过后会偿还,谁也没有当回事。
这些地方士绅还是读过不少史书的,自然清楚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到最后真能全部履行当初对百姓和地方势力的承诺。
不认账才是常态,亦或者是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履行“当初的承诺”。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就和拉拢中立势力往往使用既往不咎的说辞一样,发展到后面就是过河拆桥。
一番话,说得在坐的众人,都是心头大定,纷纷抚掌称善。
在他们看来,这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丘八,在政治和舆论的游戏规则面前,不过是一群头脑简单的莽夫罢了。
“一旦委员长在山城发难,楚云飞很有可能会将下面的人推出来定罪,毕竟治理地方靠的不是他们国民党,而是靠的我们。”
一地方士绅阴笑道:“我们这些人若是不配合,他委员长如何与日本人争天下,又如何安稳坐的了这天下?”
“可委员长若是没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林老太公清了清嗓子:“就算委员长一时不察,我们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身败名裂,不要忘了,我林家在中央报社也是有些关系的。”
与此同时,县城临时指挥部内。
代理团长康火镰,正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显然心情很不好。
他面前的桌子上,铺着一张洛宁县的地图。
上面,用铅笔,标注着一个个代表着“顽固势力”的圆圈。
这幅地图上面几乎快要画满了。
他敲了敲桌面,看着手下的三个营长,语气强硬而冷淡:“都说说吧,情况怎么样了?”
“这是楚长官的死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