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自世界管理局的……系统。
真正的系统,t44。
他是真正隶属于维护多元宇宙平衡的“世界管理局”的正式员工。与尤加同时任职外勤,他们这些游荡在宇宙缝隙中的存在,专门负责清理修复世界bug清道夫,拯救在崩溃灭亡边缘的世界。
他来到这个编号为t44的世界,明明是为了执行一项清除任务,目标是潜伏在五浊恶世中,以文明为食的“细菌”。
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再加上之前的功绩,他就可以实现多年的进步——成为世界管理局的零号员工,继承t004的位置。
然后……然后在降落至五浊恶世时,他遇到了这个世界的“天”。
——“细菌”长生天。
以及它在人间的化身,天女真慈。
作为笼罩,甚至某种程度上即是这整个五浊恶世的长生天,它在喜君撕裂世界壁垒的第一时间,就清晰地感知到了他这个“外来之人”的存在。他那与本土生灵截然不同的灵魂无比清晰,在长生天的感知中,就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鲜明。
于是长生天开始了它的计划,直到北邙从鬼域中醒来,为了不让北邙发现不对劲,堂堂长生天居然伪装成了系统t44……也真是有够无聊的,脑子里全都是洛水。
北邙心想。
“师兄……你知道吗?地府是什么?”
身边洛宓的声音将他从翻腾混乱的记忆中稍稍拉回。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仿佛与这流淌的洛水融为一体。
洛宓本身似乎在哽咽,又像是在低笑,洛水的水波荡漾间,映照出洛宓那张悲悯而又无奈神情的脸。
“当时天地之争进行到最后阶段,也就是你离开前,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曾经问过你……地府是什么。”
洛宓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百年时光,回到了那个诀别的雨夜:“你知道我后来耗费巨大代价,通过洛水卜算,窥探到的一角答案……是什么吗?”
北邙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头上那顶垂落着铜钱与红绸的斗笠。他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周遭的环境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不知不觉间,他们脚下的小舟仿佛驶过了某种无形的界限。原本泛着朦胧白光、清澈而带着仙气的洛水,颜色正在逐渐加深,变得暗沉,最终化作了粘稠的,仿佛流淌着无尽怨念与死亡的血红。
这不是洛水应有的颜色。
两岸的仙气薄雾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阴冷的灰色雾霭,雾中隐约可见扭曲枯槁的鬼影幢幢。
水流的声音也变得不同,不再是潺潺清响,而是化作了仿佛万千亡魂哀嚎汇聚成,令人毛骨悚然的黄泉呜咽。
轻舟已过万重山……是轻舟已渡生死界。
这里不再是洛水了,这里是……黄泉三途川。
是真正的地府。
也许是因为终于踏足了这片与北邙有着最深因果纠缠的“白事”之地,那被长生天力量封印,被t44干扰所层层遮蔽的记忆,终于冲破了最后的枷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地灌入北邙的脑海。
他记起来了。
记起了他最重要的,被遗忘的身份,以及……那场导致一切的开端。
他缓缓抬起头,斗笠下那双红色的眸子,不再有迷茫与恍惚,只剩清明与疲惫。他看向洛宓,眼中情绪复杂难言。
“啊……”他发出一声仿佛卸下了重担的叹息:“师妹,你问的时间太正确了,如果你再早几分钟问我……可能我都给不了你真正的答案。”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
“但是现在可以了。”
北邙注视着脚下血黄的河水,目光仿佛穿透了河水,看到了那沉积在河底最深处的东西。
“地府……是白事。”他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是我留下的……白事。”
他顿了顿,像是在品味这句话中蕴含的残酷意味,然后才用一种带着深深嘲弄与无奈的语气,补充了最后一句。
这句话隐含的信息量太多,让洛宓都控制不住地愣了愣。
海石榴拿走了红事,地府是北邙的白事……
地府……这片象征着死亡,终结与轮回的,这片世界的阴暗面,长生天的对手,竟然是她的师兄北邙留下的白事在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