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阵哭声从楼后的院子里传来,唐桐刚送了口气:“至少有人……”
“不对!有人还在哭,这不是真的变成葬礼了吗?!谁的葬礼?!”
唐桐一下跳了起来,向前跑去。
第46章怕蜘蛛的指挥使
唐门驻地门前那洒满一地的刺眼纸钱和无声摇曳的惨白灵幡已经足够不吉利了,但是北邙没想到还能有更不吉利的。
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小楼后方的院落里飘荡出来,那哭声压抑而悲伤,混杂着男男女女的声音,绝非一人。
唐桐听到这哭声就直接冲开了那扇虚掩的洒满纸钱的大门,冲进了门内昏暗的光线中,整个人跌跌撞撞,失魂落魄。
“喂!小唐!”北邙喊了一声,但少年已经听不进去了。
北邙眉头微蹙,看了一眼身旁的参商,低声道:“情况不对,我们跟上去看看。”
他不再犹豫,迈步走向那扇不祥的大门,就在北邙即将踏入门槛时,门廊阴影里,那只巨大的,长满了细密绒毛的蜘蛛正慢悠悠地拉着一根银丝垂下。
北邙在鬼域中比这玩意难看的怪物见多了,他脚步不停,只是自然偏了一个小角度,轻松绕开了那只蜘蛛,迅速踏入了门内。
门内是一条昏暗的短廊,连接着后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北邙站稳身形,下意识地回头,想示意参商跟上,却意外地发现——
参商竟然还站在原地,就在大门之外,一步未动。
这位天仙朝会的锦衣指挥使——笑死,哪怕北邙不认识参商那张脸也不可能认不出来,这家伙的衣服上的锦衣纹根本不是普通锦衣能有的。
此刻参商的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清冷沉稳或狐狸一样的意味深长,而是一种……极其罕见,近乎嫌恶与抗拒的表情。
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门廊——确切地说,是盯着那只刚刚北邙轻松绕过的黑毛蜘蛛。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被强行压抑住的恐惧。
是恐惧吗?
北邙愣住了,足足呆了两秒。
他看着参商那副如临大敌,仿佛面前不是一只蜘蛛而是什么天级鬼神的模样,想到了什么。
北邙猛地抬手,指着门外的参商,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度:
“哎呀呀呀!尊贵的锦衣大人!你——你该不会是——怕蜘蛛吧?!”
这声疑问在寂静的短廊里显得格外响亮。
参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个激灵,垂在身后的辫子都晃来晃去。
他收回盯着蜘蛛的视线,强行让自己不去注意那个东西,将目光聚焦到北邙身上,试图维持住自己身为天仙朝会锦衣使的威严,色厉内荏地反驳道:“胡、胡言乱语!我可是天仙朝会的锦衣s……出身五姓七望高门,自幼诵读长天之书,修持长生之道,岂会……岂会畏惧此等微末虫豸……简直荒谬!”
参商越是强调,那苍白的脸色就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北邙看着他这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太眼熟了,实在是太眼熟了,没想到一百多年来这家伙一点长进都没有。
北邙强忍着笑意,靠在门内的墙壁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参商,故意用激将法:“哦?不怕啊?那锦衣大人您倒是进来啊?唐门驻地突现灵幡纸钱,弟子哭声一片,显然是出了大事。天仙朝会不是自诩监管天下,维护秩序吗?难道不想第一时间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参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咬了咬牙,目光再次飞快地扫过那只似乎还在微微移动的蜘蛛,抱臂的手在自己的手臂上抓的指节发白,声音都没底气了:“我……我只是觉得那东西……形态丑陋,令人作呕而已……我讨厌昆虫。”
北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非但没有继续催促,反而放松了姿态,就那么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用一种怀念的口气说道:
“你知道吗,你这样子,和我一个朋友……真是太像了。”
参商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那个朋友好像就是他。
北邙继续说着:“他也是出身五姓七望,骄傲得要命,总是端着架子。每次遇到虫子啊、蛇啊之类的东西,明明心里怕得要死,脸上却偏要摆出一副‘本公子身份尊贵,不屑与这等污秽之物为伍’的清高模样,找各种借口避开。但其实啊,我们都知道,他就是单纯的……害怕。”
语气里的熟稔……这绝非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能伪装出来的。
参商一直以来的怀疑变成了可以确定的现实。
眼前这个戴着梼杌面具、穿着风衣,自称失忆的神秘人……他就是北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