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只叫玄商揽着青袖后退一步,下一刻雷鞭卷着他枯瘦的身体高高抛起重重落下,这个书生一般的老道士在秦少成面前当即断了气,死不瞑目。
最先恼怒的是青袖,她御起陈文台的佩剑,朝着玄商飞刺而来。
玄商料定她不会无动于衷,揽住她腰身的手用了大力,她被迫跟他贴得更近,然后另一只手卷着这凡铁将其绞成碎片。他进一步逼近青袖面庞,耳鬓厮磨,如蛇吐信子一般说出最恶毒的话:“你看,又一个因你而死的,秦少成怕是要恨死你了!”
秦少成没有言语,木然地绕过陈文台的尸身,揭下符纸,关掉法阵,最后打开锁链,不顾狐狸挣扎,任由它咬住自己手腕,提起它脖颈的皮毛,走出了监牢。
他身后星星点点的鲜红汇成一条长线,这点血跟陈文台身下一滩血迹比不算什么,这点痛跟雷鞭之击比也不算什么,他无所谓地在玄商面前跪下,奉上这他曾惋惜这不能叫人人知晓的荣誉。
青袖与狐狸对视时身体有一阵不由自主地轻颤,玄商感觉到了,提起狐狸在她面前晃悠,如愿看到她神色中压抑的痛苦,满足地继续刺激她:“别着急,下一个就是它了。”
他懂得循序渐进地寻欢作乐,一手揽着愤怒但无能为力的美人,一手毫不怜惜地拎着毛袋子,决定今日暂且打道回府。
他自以为善良地告诫秦少成:“给你半日休沐,给这老头子收个尸吧!明日准备好东西,我要带着我的美人和她的宠物踏春郊游去!”
把狐狸塞进青袖怀中,她抱不住,狐狸便慌忙乱抓着她的衣服,玄商长臂越过她的膝弯,将一人一狐轻松抱起上了马车。
青袖不知道跟白九说什么,玄商也没给她们太长相处的时间,他驾着马车在街上飞快地横冲直撞,没多久就到了望月楼。
青袖又被关进密室中,狐狸被他随后丢给白霜叶,说它皮毛上沾了血,叫她给洗一洗。
白霜叶早就听广微观告之过莲花镇的事,自家后辈河边还没走两年就栽倒淹死了,她看不上他吸人精血的路子,对他的死没太大感觉。她更生气的是玄商现在彻底把她当成了奴仆,老是叫她干一些零零碎碎的杂活,她才不服,玄商一走她便把狐狸丢给花婆婆清理。
附在庙里塑像上的神识传来她年轻的信徒诚心求问:“白娘娘,我父母准备把我嫁到城西卖香料的陈家,您看他家三郎是否是我的良配?”
陈三郎?虽然他家境殷实,相貌出众,还略有才华,但她前些日子还亲眼见他追着《柴桑关》的周瑜要人家用嘴喂他酒喝呢!那可是个实打实的小生啊!梨园人都知陈三郎有分桃之癖啊!城西,香料,错不了了。姑娘,你未婚夫是个死断袖啊!
她神识微动,姑娘手中签筒掉下一支红签,正是刘先主入赘孙权妹己丙下下签。
花婆婆半身湿漉漉地跑过来:“娘娘,不好了,狐狸跑了,我这老胳膊老腿追不上它呀!”
白霜叶啧地一声,还没拍案,狐狸便被人摔打在地上,身上被下了禁锢,玄商一脸阴沉:“白霜叶,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你再敢坏了我的大事我一定杀了你!”
饶是办坏了事,白霜叶依旧不服,打断了她的修行她还嫌烦呢:“折磨一个女人就是你的大事吗?你要在我的地盘杀我吗?是你害了廉贞大人又跑到这里威胁我帮你用混沌珠修炼!你才是最讨厌最该死的!”
玄商冷冽的目光落在密室门口,即使隔音,她也不该如此口无遮拦。要不是黑袍还要留她一条命,他早就杀了她。他扫过地上的狐狸,冷声吩咐道:“分开看管,不要给郑青袖任何机会。我先去修炼,再出差池,黑袍也不会再留你。”
密室中,青袖指尖间再次燃起幽蓝火焰,虽然她已拼尽全力,进步也说得上神速,但依旧不够。秦少成失了志气,不能指望山上来援,今天死的是陈文台,明天会不会就是白九?还有平安、如意和香儿呢?
青袖后悔,却不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要回到哪个时候拨乱反正才不会有今天的局面,是不该杀死狼妖?不该把白九交给清宁真人审判后置于广微观监牢?还是一开始就不该和盛明希一起下山?明明她做每个选择时都有自己的理由,可现在的她却开始质疑自己当时的选择,连她似乎都要背叛自己。
黑色烟雾如一张薄被将她全身覆盖,她包裹着她,坚定说道:“你明明知道的,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有玄商!是他杀了观主,杀了百里霜,杀了陈文台。被波及的人都很可怜,但如果他们因此恨你,虽情有可原,却是失智愚昧的。你没有错!你没有错!你没有错!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绝地反击。杀了玄商!杀了他!”
一切办法。好的,坏的,正义的,邪恶的。
她想起白九,想起那本被清宁真人烧掉的阴阳秘术,那几日的研习她已将整本书烂熟于心。
她收回火焰,深吸一口气,声音阴沉得似要溶进这一片黑暗中:“我要你帮我。”
她将她包裹得更紧,轻笑着答应:“你知道的,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