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对谁道歉?”凌之韫看出了冯麓的异样,可他向来看不清此女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凌大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好。”凌之韫嘴角轻轻上扬。
他不懂冯麓在计划些什么,但他知道冯麓既然能用自己对她说过的话反驳,想必她已经看穿这具尸体不是芮雪。
“相信她。”凌之韫看着冯麓沉着冷静的背影,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李麒对他说过的这句话。他叹息着摇摇头,无奈地跟在冯麓身后。
芮雪既死,冯麓的验方一案也要迎来判决时刻。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都被聚到了紫宸殿,等待着李麒的宣判。
李麒走入帘幕后的路上,他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冯麓,本就瘦弱的她又瘦了很多。
他入座后,开口第一句就是问被临时召来的大理寺司直张镡:“张卿,此次前往岐州和同州可查出什么?”
张镡先开口:“陛下,臣与验方使门徒一同前往验方地点仔细探查了一番,尸体没有其余异常,的确是解药导致的死亡,微臣的手札可以证实。”
大理寺卿谈啸此时站出来补充:“陛下,既然此事已经调查完毕,还请尽早处死验方……罪女冯麓,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跪在地上的冯麓用无比坚定响亮的声音高声说:“我无罪!”
“铁证如山,你还能抵赖不成?难道你不承认那些病患喝了你的药,不认可京兆府的仵作的验尸结果,不接受大理寺的调查吗?”
谈啸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冯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那不是毒药的证据又在哪里?”
“陛下,民女给每位病患都多留了一罐同等编号的药,写上了姓名锁在匣子中。民女可以把那些药按照疗程一一喝下,以此证明此药无毒。”
此言一出,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大臣们全都死一般地寂静。
“我要是死了,那大可以此结案。但我要是没死呢?大理寺错判是否有罪?”冯麓犀利的目光往身后一扫,几乎就要刺穿谈啸的头颅。
“冯小医师,你很有把握吗?”李麒淡淡地问。
“医师要是对自己的药没有把握,那就不配为人医治。”
“但是朕没有把握,不能冒险。”李麒说。
难道李麒被他们说服了,真要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冯麓急忙伏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说:“此药是为陛下所调制,所以验方的所有病患都是基于与陛下脉象症状的相似程度的高低来甄选的,以确保陛下服用此药后有效。
此药经过多人多次验方,效果显著,但是他们终究与陛下的血脉不完全相同。所以在呈给陛下之前,必须寻找与陛下血脉完全一致之人进行最后的尝验。”
冯麓咬了咬牙,决定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民女恐怕已经是世间唯一一位与陛下血脉一致之人,所以只要民女尝验后有效,陛下可立即解咒,无需再等待。”
李麒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所以,朕不是说过不能冒险吗?”
冯麓突然明白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望向帘幕后那个始终疏离冷漠的皇帝。而李麒也正在透过薄如蝉翼的帘幕,微笑着看着他护了许久的最后一个亲人。
紫宸殿上所有人都被冯麓和李麒这两句信息量巨大的话语惊呆在原地,面面相觑。
谈啸的大脑已经乱成一团,眼神在地上的冯麓和高高在上的李麒之间来回转换。
“安昀公主?”已经反应过来的苏炀最先开口。
他没想到,去世已久的安昀公主其实根本没死。而他更想不到的是,面前这个看似淡然无争、心无城府的年轻小皇帝会把这么大的事情隐瞒至今,而他作为人脉遍布长安的四朝老臣却丝毫不知。
李麒,你到底还藏了什么?
“安昀公主不是很早就去世了吗?”“验方使就是安昀公主?真的假的?”“陛下都承认了,看来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