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紧随其后,敏锐地察觉出自家小主情绪低沉,温声询问道:“小姐,您脸色瞧着不大好,可是身子乏了?”
柳婕妤只是低低一叹,并未答话。
桂嬷嬷暗忖,她许是因见了淑婕妤小产之后犹得圣眷,心中郁结,便软声劝慰:“小主不必过多思虑。淑婕妤眼下正值特殊之时,陛下多垂怜些也是常理。这般来看,反倒更显皇上有情有义,是位重情之人。”
柳婕妤目光微动,实则另有所想,一缕复杂心绪掠过心头,却迅疾收敛起来,只低声应道:“嬷嬷说得是。”
回至寝殿,她独坐于窗前小憩,只见夜空寂寥,一弯残月如钩,清辉冷照。
桂嬷嬷唤人端来一碗粉红糯丸酒酿,轻声劝道:“小姐莫要太过忧心,宫中之事,本就变幻莫测。淑婕妤如今虽得宠,但小姐饱读诗书,家族子弟又深受器重,定有机会崭露头角。”
柳婕妤回神接过热汤,微微一笑:“嬷嬷说得是,我只是有些累了,歇息片刻便好。”
饮下半碗甜糯的热汤,暖意渐涌。
回想入宫以来的种种,虽也曾得陛下偶尔眷顾,却始终不及梨月那般恩宠不衰,心底生出一丝落寞。
亦明白在这深宫之中,唯有沉心静待时机,方为存身之道。
几日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梨月的宫殿内,光影斑驳。
傅婕妤抱着一把古朴的七弦琴,脚步轻盈地踏入殿中,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淑婕妤许久不见,我听闻姐姐养身,甚少出入庐月轩宫门。想来你近日心情定是烦闷,特意抱琴前来解闷,如今身子可有好些?”
梨月放下参汤,起身相迎,眼神满是欣喜:“傅婕妤有心了,快请坐。听闻荣嬷嬷管教甚是严厉,你不但要顾着自己练曲,恐怕还少不了被请去私下指导,如此忙碌,还不忘探望于我,我甚是惊喜与感动!”
傅婕妤把琴轻巧置于案几上,满口谦虚:“淑婕妤过奖,我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随后轻轻抬起头,目光落在梨月身上,“我瞧解决如今气色不错,近几天日头正好,天暖无风,应出门多晒晒太阳。”
女子浅笑柔声道:“近日身体确实舒畅许多,御医叮嘱要注意风寒恶疾,倒是我胆小,怕风大还未曾出过门。”
那人闻言,眼神一亮,高声说道:“果然是你,昨日我听闻一曲,那旋律优美动听,节奏舒缓流畅,宁静中夹带淡淡忧伤。遂在附近徘徊,曲声低奏声音细微,让我这双耳朵都拿不定主意。后思来想去,在这片之中,乐于弹奏,又有此雅兴的,仅你一人。今日前来一是为你解闷,二是讨教几分。”
梨月歪头作思索状,语调微微上扬:“昨日闲来无聊,磕磕绊绊弹奏起古旧曲谱,我尚在摸索之际,在傅婕妤耳中,应称不上旋律优美动听吧?”
对面之人露出更为讶异的神情:“不是淑婕妤吗?理应是从庐月轩传出,我昨日在后方宫道上听闻琴曲,那钟粹宫内会弹琴的妃子,正随我一路。亦未听说此间隔壁的瑞阳宫内,有哪位小主乐于此道啊?”
梨月眨巴眨巴眼,满是疑惑,以她的技艺还谈上不上,让傅婕妤专程上门请教。
傅婕妤眼神猛然绽放出光彩,兴奋道:“我还记得几段,尽量照我耳中所听,复刻弹奏下来,还请淑婕妤听听。”
女子细细分辨,只觉耳熟。
待弹奏至歌曲中段,那与脑中相差无二的旋律流出,轻抿嘴唇,阻止原曲哼出。这确实是她昨日弹奏而出,这首古典与现代交融的曲子,在大至除了她,无人再能弹奏。
不知是何种原因,傅婕妤在宫墙外,能撇开她重复弹奏之音,较为完整复刻出一半来。
梨月眼神溅出流光溢彩,这幕被凝神弹奏的傅婕妤捕捉,旋即停下,等待对面之人解惑。
她脸颊微红,朱唇轻启:“此曲确实是我弹奏,傅婕妤不仅耳力过人,连弹奏间流畅程度,都远胜于我。”
傅婕妤脸上浮现骄傲之色,声音中满是自信:“小女不才,自从接触到乐曲类,总能过耳不忘,如此弹奏下来倒不是什么难事!”
“那傅婕妤真是少有的厉害,听曲辨音亦不是难事吧?”
“那是自然。”她用力点头。
“我对于此道天分甚少,尽力完整弹奏出此曲,傅婕妤听后可否作下曲谱,方便我他日练习。”
傅婕妤接过秀春送来的纸笔,做样起势,只等梨月开始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