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终于扫开眉间愁容,浅笑出声来。
“春日暖阳洒在田野上,嫩绿麦芽随风轻轻摇曳,野花在田间草丛中竞相开放,远处山峦被淡绿覆盖,溪流潺潺闪烁出五彩银光,还会有林中小鹿在此饮水,小鹿甚是俏皮可爱模样,一如初见你时模样。“他回忆起那第一眼,在女子额头留下深情一吻。
男子声似春日暖风,继续描绘出游玩盛景:“寺中庭院最宜午后小憩,清静无人,唯闻钟磬与风声。还有那寺庙内斋饭皆是当日采摘的山野时蔬,清油细盐,烹得一味至简至鲜。朕数年未去,亦十分怀念。”
女子神采奕奕看向身旁之人,声音渐渐有了活力:“那正好,阿梨还想为皇上和后宫姐妹祈福。”
“好,都依你!一道归途还可以在各处城池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小物件,给你带回来做个春日纪念。”锦玄低声含有绵绵缱绻,满眼温柔。
春光仿佛透过话语洒落眼前,能想象出古寺钟声如何惊起檐下飞鸟,山风又如何拂过新发的桃枝。
梨月眼底渐渐漾开笑意,如春水泛波,轻声应道:“好,那便等春来!”
窗外明日高挂,阳光洒进庭院,却照不进女子此刻心间阴霾,轻抚小腹,感受生命已逝,心已归于平静。
这或许是命运抉择,让她免受孕期种种痛苦。
孕初期时,正常作息下还会时常犯困,肠胃反复翻涌以至于食不下咽,她甚至会偶尔忘记,自己适才说过的话,有时都想不起来身边宫女名字。
身体被一种蛮横力随意改造,那无声变化,让她这个主人失去掌控之感。
在宫内,除了上下午课时,其余时间被御医诊脉、嬷嬷叮嘱以及无尽休养所占据,甚至连自由思考,都被加以规劝。
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自我独立中长大,接收的是精英教育熏陶,而不是为人母的教诲,生育对她而言,即陌生又遥远。
如今成为宫廷制度和皇权下一枚棋子,被视作为皇家生育工具,而非一个有思想和情感的人,是不再具有自我人格的梨月。
昨日种种疑点都明指皇后,魏御医与皇后沾亲带故,内务府又离不开皇后监管,在没有明确证据下,芳元突然站出来认罪,也算是为皇后开脱。
关于芳元,自打介绍那刻起,她怀疑之心就从未放下,秀白是皇后眼线被率先揪出,谁说安插一个就不能安插第二个呢?
先手已是绝招,后手却如此不堪,隐隐觉察不对,一阵强烈冷风从窗缝钻入。
她环抱住自己,以抵御内外寒意,只听闻身后一声:“淑婕妤怎的起来啦?”
讶异回头望去,是慧昭仪掀帘而入。
“我带了些东西,定有你能用之物,淑婕妤要不要瞧瞧?”慧昭仪进门率先坐下,梨月委身行礼,点头回应。
她解开厚重披风,悠悠开口,对着自己嬷嬷交代着:“此物倒不算异常珍贵,只不过我与婕妤,还有几分闺中体己话要讲,全嬷嬷你先出门候着吧!”
全嬷嬷照吩咐驻守门口,秀春在梨月示意下跟随出门,随后拢着衣袖,呼出热气,围绕屋外开始巡查起来。
轩内陈设雅致,案几上摆着一只青瓷香炉,香丝丝缕缕地升腾。
梨月与慧昭仪相对而坐,一张雕花红木案几稳稳地横在两人中间,一小巧红木锦盒随意放置在案几上,她打开来看,几粒圆润小巧丸药静置其中,空气更为凝滞。
慧昭仪抬眼看向梨月,语气温和:“梨婕妤切莫多加伤心,去年秋季果农受损,新鲜水果甚是难得,我见你唇齿间仍留果香,倒是让我回味起石榴香气。特在寒冬腊月搜寻出来,委人制作成糖丸,前来送礼,以讨欢心!”
梨月指尖轻轻摩挲茶盏边缘,轻轻一笑:“慧昭仪果真九面玲珑心,劳你有孕在身,还惦记我这霉运之人。嗯,这糖丸酸甜可口,倒是能解这冬日乏味。”
对面女子不动神色,缓缓开口:“淑婕妤博览群书,想必知晓石榴籽妙用。只是这宫中规矩森严,有些事婕妤不愿明说,我却能猜得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