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没有贸然进去,隔着门听到里面有人低声啜泣,他看了眼梅娘,梅娘领会推门而入。
里面的哭泣声突然停了,紧接着就是梅娘给她垫高枕头,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过了一会梅娘道:“苏郎中,来。”
苏云书进去,低眉垂目地给张姑娘号脉,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问了些火灾的事儿,张姑娘也是命大,刚刚起火她就出门了,因此并没有被困在里面,也没被烟呛。
苏云书多嘴问了一句,“出门做什么去?”
张姑娘道:“就是觉得头晕,想出去走走。”
苏云书凝神细丝,片刻后看了看她的舌苔,按住她脑后的风池穴问:“疼吗?”
他一使劲儿,张姑娘突然瑟缩了一下,“疼。”
苏云书面色凝重,说:“姑娘,你有轻微中毒症状。”
话音刚落,李冕推门而入,叶崇玉搬了把圈椅放下,李冕坐下后,示意被打断的苏云书:“继续。”
苏云书道:“舌苔发青,风池穴按下微痛,都是蔓草粉末中毒的症状。姑娘,你今日都用了什么?”
张姑娘突然浑身颤抖,像是受了极大惊吓一样抱着头,牙齿咯咯作响,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抬起胳膊时,袖子恰好滑落,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疤痕露了出来,顾涟初不忍地别过头,小声说:“王爷,要不我们改天再问吧。”
李冕颔首,叮嘱梅娘:“好好照顾。”
接下来的几天,李冕都没有再逼问张姑娘这件事,大家不知道她名讳,于是就叫张姑娘。
这几日难得天晴,天湛蓝湛蓝的,飘着几朵悠闲的白云,他们的印制工作已经进了尾声,就剩下装帧了。
这事儿不复杂,顾涟初要顾着王府的活儿,只能把这事儿交给祝丹和夏时颂两人了。
苏云书和顾涟初就照顾张姑娘,名为照顾,实则也是一种变相监视。
这日天气好,苏云书将自己外出买的新鲜药材摆出来晾晒,顾涟初则兢兢业业地练习自己的毛笔字,一个在窗里头,一个在窗外头,屋檐上头还躺了一个玉、一个石头,竹椅上还摆着一个咸鱼模样的许思端,相当岁月静好。
顾涟初正跟叶崇玉拌嘴,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听见别院的小门一响,梅娘正扶着张姑娘的胳膊往里进。
张姑娘一看这么多人,顿时就想抽回手,梅娘抓紧了她,低声安抚:“莫怕,都是自家人。”
顾涟初笑盈盈地,指着许思端说:“喂,还不发扬一下你的君子风范!”
许思端悠哉地站起来,依然是那副又像君子又像伪君子的懒样子,“姑娘请坐。”
张姑娘道了谢却没坐下,而是一点点挪到了苏云书后面。苏云书撅着屁股姿势实在不雅,红着脸直起身,“姑娘修养得如何?”
“多谢苏郎中,我好多了。”
“可还有神思不属,精神不济的症状?”
“没有了。”
苏云书笑着点点头,“如此便好。”
张姑娘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药材上,指着其中一个问道,“这是什么?”
“代代花,”苏云书道,拿起一块递给她,“一种常见的药材,你闻闻,这个可以促消化。”
张姑娘闻不出什么特别,只觉得就是一股药味,苏云书低着头继续将药材铺平,说:“小石头和阿远,半大小子太能吃了,我总怕他们积食,就制了些药丸,有备无患。”
张姑娘脸上浮现怔忪的表情,“你待他们真好。”
苏云书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很照顾我,我腿残疾,阿远日日替我按摩,小石头叫他去玩都要等他按完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