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今天只是来传个话,结果遭遇的事情可太多了,也被吓多了,腿软的次数多了,也有了免疫力,得到强硬的指挥后,颤巍巍往外走去,走了两步,见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才加快了脚步,头都没回一下,生怕下一秒就被巫师发现了。
没有人再说话,那边的女人不知道在等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对曼纽尔动手,其他人也知道侍从去干嘛的,都不由提着心关注他的动作,能不能成功离开。
眼看着他一路小跑,跑出了人群,跑进了毫无遮掩的大空地,速度越来越快,就快要跑进密林,离开女人的视线——
“终于,来了。”冰冷又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
惊得神经高度紧绷的众人身体一晃。
伴随着话音落下,从他们身后,家族宅邸大门内,跑出一个壮硕的男人。
那个男人还穿着有魔法能力的身份长袍,抱着一堆东西,飞快又矫健地越过他们,钻过包围圈,护卫们没有收到指令并未阻止他,谦卑利索地跪倒在女人面前,把那堆东西呈了上去。
原来是巫师的手下……他们不禁松了口气,但旋即落下的心又再度高高悬起,不仅是因为那个男人有些眼熟,眼熟到他们大多已经认出了他是谁,还因为男人喊出的话。
刚才只是怀疑那个女人、那个巫师是否是巫师,不可战胜的情况下他们是否能逃脱,现在,他们的大脑都没空间思考这些,只有两个字——“完了”!
曲未央接过朱利恩递来的一沓羊皮纸,厚厚的份量让她还没看就皱起了眉头,这是她“吩咐”朱利恩帮她去找来的关于奴隶小孩的记录,阿方索的家族里进行了那个仪式这么多年,如此延长且有组织的工程,显然已经把奴隶小孩们当成了一个可交易的买卖,买卖就一定会有所记录。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最有可能继承这个买卖的管理者只会是曼纽尔。
朱利恩蛰伏在这不算很久,但对宅邸里谁谁谁的住宅已经摸得很清楚了,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在曼纽尔的房间里找到这本记录。
【***年**日****奴隶31——1
***年*日****奴隶218——26
***年*日****奴隶204——37
……
***年**日****奴隶50——30】
每一条记录后都有个人的名字章印,前面一半是阿方索,后面一大半都是曼纽尔的名字,除开这些,上面没有任何备注或者注释,但曲未央却看懂了上面的数字代表的内容。
第一个出现的数字是总人数,第二个出现的是经过受礼仪式、受过严苛的玩伴训练后存活下来的孩子……
草草的只言片语用数字记录下来的羊皮卷就有如此多页,那么多年,他们手上又沾染了多少生命……而唯一一次活的人超过半数在最后一张最后一次记录里。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抱歉,死亡对他而言好像不是最痛苦的,但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她对着天空喃喃。
由骸骨所制成的冷白色虫笛置于唇边,尖锐的利刃穿透骸骨之口,红光起伏穿绕,如泣血之状,难诉其哀。
低沉又诡异的乐声响彻在这片寂静中,迷离失真的黑紫气体凭空出现,巨大的毒虫图腾在地上的人身上若隐若现,接着,透着阴森气息的雾气弥漫,蜿蜒的毒蛇在里面盘旋露出毒牙,地上刺出无数根比腿还粗的狰狞肢节,像是某种生物的腿,密密麻麻,倾巢而出,肢节疯狂颤动,尖锐又诡异,不用触碰,看到就能不可想象它其中一根上带着的极致杀伤力。
直到凄厉又戛然而止的惨叫打破了一切,等阿方索的少爷们再看去,那个女人已经走出了浓雾,青白巨蛇如宠物般乖顺游走跟随着她,身后的曼纽尔和黑紫色的气体都成了她的背景陪衬。
没人敢打断这令人心底发寒的一幕,他们抑制住喉间呼之欲出的惧意,差点忘记了呼吸。
杰罗尔感觉到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他想逃,但腿不听使唤。
幸运又愚蠢的曼纽尔一直在用父亲给的权力笼络着那些贵族们,而他,只有自己,作为不受宠又占了长子之位的阿方索公爵的孩子,他经常会去做一些对家族、对自己的人脉开拓有益的事,比如去拜访还未明确站位但有绝对势力的领地,与那的领主共商合作,他有光明之力和优于大部分贵族少爷的剑术。
而帝国的势力还没覆盖完全的地方,有些偏远的地方,他所行的队伍会遇见魔兽,杰罗尔杀过很多魔兽,有协作作战群体出现的小体型魔鼠群,也有体型比他大数倍、光是站那就压迫感十足的魔狮鼠,对他而言都只是历练路上的意外而已,他有足够的信心去战胜它们,但都和现在不一样。
一个看起来娇弱、单薄的女人,让他感到了无尽的可怖,她身上仿佛藏着一整个深渊。
明明天已经完全亮了,带来温暖与明亮的太阳,却没能带给他一丝一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