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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已经是我们了(第2页)

路灯那不够明亮的光线在他身上切割出清晰的明暗界限,一半肩膀和侧脸落在暖色调的、略显凄清的光晕里,而另一半则几乎完全融入了沉沉的黑暗,勾勒出一种格外孤寂坚韧的轮廓。

夜风毫无遮拦地、一阵阵地吹过空旷的前坪,掀起他额前柔软的黑发和风衣的下摆,衣料摩擦发出猎猎的细微声响。

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像一株习惯了风雨、默默伫立在寒夜里的青竹,带着一种内在的顽强,却又因这环境和漫长的等待,透出一种让人心头发紧的脆弱。

沈知时的心像是被这冷冽的风狠狠剐了一下,又酸又涩,懊悔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紧束。

他快步跑过去,皮鞋踩在冰冷地砖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被放大,终于惊动了那个仿佛凝固在灯光下的沉思身影。

林叙应声抬起头,脸上并无丝毫预料中的不耐或怨怼,反而在看到沈知时带着一身寒气匆忙跑来的瞬间,唇角很自然地、微微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眼神温和澄澈如常,仿佛这两个多小时的漫长等待与刺骨寒风,都只是不曾存在过的幻影。

"林叙!"沈知时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处猛地站定,气息因为奔跑而有些急促不稳,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浓重的懊恼和歉意,"抱歉……真的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我……我完全没留意时间就这么溜走了,手机也一直扣着没看……外面这么冷,风又大……"

他的目光急切地、带着审视地在林叙被灯光映照得有些苍白的脸上逡巡,试图找出任何一丝隐藏的不满、委屈或冻僵的痕迹,却只看到那双总是平静如秋日湖泊的眼睛里,盛着的全然的理解与包容,甚至……还有一丝安抚他的意味。

"都忙完了?"林叙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要飘散在风里,但却异常清晰地、稳稳地传到了沈知时的耳中,带着一种能抚平焦躁的宁静力量。

"嗯,刚全部弄好,确认无误了。"沈知时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借着灯光仔细看他被夜风吹得微红的鼻尖和耳廓,声音里的歉意更深,"对不起,真的没想到你会过来,还等了这么久。我以为你刚回来,会在设计院那边休息……"

"反正回来也没其他要紧事,想着……早点过来也一样。"林叙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理所当然的决定,"走吧?"他微微侧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停车场的方向。

"走。"沈知时重重地点了下头,两人默契地转身,并肩踏着路灯下斑驳的光影,走向不远处的停车场。

夜色中的研究院前坪空旷而寂静,只有风声在耳边不知疲倦地呼啸,卷起地上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远。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沈知时敏锐地注意到,林叙在行走时,有意无意地调整了位置,靠近了他外侧迎风的方向,试图用自己那略显单薄的身体,替他挡去一些侧面袭来的、最直接的冷风。

这个细微的、几乎不着痕迹的动作,没有逃过沈知时的眼睛,让他的心又软了几分,酸涩中泛起细密的暖意。

路灯将他们沉默相依的影子在脚下拉得悠长,又随着步伐缩短,在前方的路面上交替变换,如同上演着一出无声的光影默剧。

偶尔有车辆从旁边的主干道飞驰而过,引擎的轰鸣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噪音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带来一阵短暂的喧嚣,旋即又被夜晚强大的沉寂彻底吞没。

"你那边……项目出差,一切都还顺利吗?"沈知时终于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心安的沉默,侧过头,借着昏黄的光线看向林叙。

光线下,林叙的侧脸线条清晰而安静,鼻梁挺直,唇色因为寒冷显得有些淡,像一尊被时光精心雕琢过的、沉静的塑像。

"嗯,收尾还算顺利。甲方那边最终确认签字了,后面主要就是所里流程性的归档和总结。"

林叙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太多完成任务后的喜悦或疲惫,仿佛在陈述一件职责之内、再寻常不过的工作流程,"比原定的计划,提前了两天结束。"

他顿了顿,脚步节奏未变,才又仿佛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比之前更轻了几分,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一盏光线更强烈些的路灯上,没有看沈知时,"所以……就临时改签了机票。"

最后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提前了两天”、“改签了机票”,却像几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温热卵石,在沈知时的心底漾开一圈圈清晰而温暖的涟漪,层层扩散,撞击着他的心壁。

提前结束所有工作,连夜风尘仆仆地赶回,下了飞机恐怕连行李都来不及好好归置,就直奔这远离市区的研究院门口,然后在这深秋的冷风里,沉默而耐心地站了两个多小时,只为了……能早点见到他,等他下班。

沈知时嘴角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这份沉默的、不带任何言说的、甚至有些固执笨拙的奔赴与守候,带着林叙身上特有的、内敛而执着的温度,无声却又无比有力地熨帖着沈知时那被白日家庭风暴搅得疲惫、纷乱又带着些许伤痕的心绪。

他感到喉咙一阵发紧,一种混合着厚重愧疚和深沉感动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涌激荡,几乎要满溢出来。

"下次……"沈知时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喉咙,声音也自然而然地低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一丝后怕,"下次别再这样傻等了。直接打电话告诉我,或者……上来在我办公室等也行。外面太冷了,万一冻病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真切的担忧。

林叙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他依旧没有侧头看沈知时,只是将目光放得更远,望着前方被路灯和阴影切割得明明暗暗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片刻后,才传来他依旧平稳淡然的声音:"没关系。不怎么冷。"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句,然后才用一种更轻、几乎要散在风里的语气补充道,"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什么?习惯这样的等待?

习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天气里,沉默地站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沈知时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又酸又涨,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他忽然意识到,在那些他不曾留意、被工作、会议或是家庭琐事牵绊住心神的角落里,在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林叙或许就是这样,一次次地习惯着等待,习惯着独自消化那些漫长而冰冷的时光,然后将所有情绪收敛得波澜不惊。

这份习以为常的平静与淡然,此刻却比任何抱怨或指责都更让沈知时感到沉重与心疼。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这一次,带着一种不容退却的坚决和冲动,直接握住了林叙依旧插在风衣口袋里的那只手的手腕。

隔着不算太厚的羊毛混纺衣料,指尖触碰到的腕骨处的皮肤,果然一片冰凉,甚至带着夜露的湿意,仿佛已经在寒风中凝固、失温了许久。

林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手腕下意识地微微一动,似乎想往回缩,却被沈知时更紧地、带着点固执地握住。

"手这么凉。"沈知时低声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但更多的却是汹涌而上、无处安放的心疼。

他拉着林叙的手腕,不由分说地、轻轻地将那只冰冷的手从相对温暖的口袋里拽了出来,然后用自己的双手,将那几根修长、指节分明却冰凉如玉的手指,紧紧地、完全地包裹住。

掌心传来的、低于常人的凉意让他眉头紧紧锁起,他下意识地合拢手掌,用力地、带着点笨拙的急切搓揉着那冰凉的指节和手背,试图通过摩擦,将自己掌心的温度毫无保留地、急切地渡过去。这个动作毫无技巧可言,却充满了最原始、最真挚的关切与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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