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准备魔术去了。”
林枕溪没听明白,灌进耳朵里的雨声将她到嘴边的疑问堵了回去,她下意识扭过头,突地一愣。
玻璃窗上贴满了A4纸,被颜料抹上渐变的红,公路尽头是一轮圆日,被薄薄的云彩切割出斑斓的纹理,有点像层次感丰富的大理石。
公路上还有一辆车,敞篷设计,露出两个脑袋。
她换成跪坐的姿势,指着那俩小人问:“这是我们?”
裴寂嗯一声。
林枕溪扑哧一笑,“脑袋怎么比皮球还圆。”
“嫌弃我的画工呢?”
他作势去挠她痒痒,逼得她节节败退,聪明地化被动为主动,揽住他后颈,中断他凶猛的攻势后说:“这是我看到过最漂亮的日出,我很开心,谢谢你,裴寂。”
裴寂一顿,摁住她蝴蝶骨往自己怀里压,等到窗外雨势渐小,才说:“你在跟我说曹让那些事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不要后悔自己做过的选择,转头又发现我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
他轻嘲,“我后悔的事情太多了,以前后悔自己的狂妄自大害死了沈燃,又因为一时的怯懦退出赛场,认识你之后,我所有的后悔都跟你有关,当然最大的后悔是为什么不能在你还是林听的时候,好好认识你,这样现在的你可能就会过得更快乐一点。”
林枕溪刚想说自己现在已经很快乐了,他先一步调整好心态,“不过没关系,以后你能一天比一天快乐。”
她很轻很轻地嗯了声。
裴寂笑了笑,松开手,脑袋低下去。
温热的触感袭上的瞬间,林枕溪微微收紧了抓住他睡衣的手指。
她发现,比起她的额头,她的唇,他似乎更喜欢吻她的脖颈,或许不该叫吻,只是轻轻将自己嘴唇贴上去。
早已愈合的位置被怜惜撬开一条缝,不疼但很痒,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壳而出。
后来她才明白,这就叫在爱里滋生出新的血肉-
第二天早上,林枕溪接到赵姨打来的电话,称糖果母亲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转到普通病房。
她由衷替糖果感到高兴,第一时间去了趟医院。
糖果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她手里,双手比划一阵:【谢谢姐姐这两天一直陪着糖果。】
林枕溪笑着用手语回:【不客气。】
目送糖果蹦蹦跳跳地回到母亲病房后,林枕溪转过身,对上走廊尽头的陈净风,笑容直接僵在嘴角。
陈净风快步朝她走去,“我们谈谈。”
林枕溪脚后跟往后挪了一小步,本能想避开这场谈话,又觉自己已经逃了两年,不该再逃下去,脚尖一转,坐到四人位的排椅上。
陈净风坐到另一头,确认四下无其他人后,才切入正题:“昨天我说的那些都是认真的,你可以考虑回到市一。”
林枕溪反问:“我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
“你在市一那会是什么身份,就以什么身份回去。”
“您现在不忌惮曹家了?”
这话纯属在明知故问。
今早给手机充好电后,林枕溪就上网检索了曹让和陈净风的相关新闻。
才知道一年前,曹让因为一起重大的医疗事故被吊销执照,没多久曹家也被查出存在违纪情况。
然而就在曹家垮台不久,网上曝出陈净风已经在两个月前和曹老爷子二女儿协议离婚,陈净风才得以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
又过了半年,陈净风和医师协会一理事女儿领了证,在理事的扶持下,他如愿坐上市一院长的位置。
陈净风不给她装傻充愣的机会,戳穿道:“你不是都知道了?”
林枕溪没再狡辩,嘲讽一句:“您这当代陈世美做得还挺成功的。”
陈净风睨她,“跟谁学的,现在脾气这么刺。”
林枕溪用指甲掐了掐食指上的软肉,“不需要跟谁学,这就是我的本性。”
两个人齐齐沉默了会,陈净风摘下眼镜,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我知道你怨我,但我当时没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