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哗然。
“假的?”
“苏雅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那手链是你爸妈带你出国玩时送你的分班礼物吗?”
精心包装过的体面,被轻描淡写的一句句话残暴地戳破,展露出内里一穷二白的狼藉。
苏雅藏在桌下的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脸上的肌肉僵得可怕,挤不出丝缕的笑。
她抬眸看了眼将自己置于漩涡之中的林枕溪。
细窄的眉尾向下弯起,像一把镰刀,尖锐锋利。
脸色像冬日里的浓雾,冷,也让人看不透。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我看林听说的不像假话。”
“要是苏雅连这种事都骗,那从她嘴巴里冒出来的话还能有几句是真的?她在班上告诉我们的那些跟林听有关的事,八成也是杜撰出来的。”
“以前真没看出来她是这种人。”
苏雅待不下去了,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离开,算坐实自己这一桩桩“罄竹难书”的罪名,她不能让林枕溪如意。
她有顾虑,不敢走,林枕溪却已经一身轻松,拿起包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一走,就有人开始撺掇苏雅追上去跟人道个歉,苏雅没承认自己有错,走出包厢前继续给自己挽尊,“我和她可能还有误会,我再去找她好好聊聊,你们慢吃,聚餐费到时候我会转给班长。”
林枕溪知道苏雅一定会追上来,就走得很慢,果然快到电梯门口时,又一次被她拦下。
“林听,我跟你道歉,请你回去跟他们说明你刚才说的话全是玩笑。”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我跟你道歉。”
林枕溪面无表情地说:“你想跟我道歉是你的事,原不原谅你是我的事。”
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道歉,都不是为了争得对方的原谅,而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好心安理得地继续自己原本的生活。
所以,她从来没有对梁静思说出那句“对不起”,在她先前的认知里,总要有一个人为梁静思的死亡负责,梁静思的人生已经静止了,那她也该剥夺自己的幸福,为她殉葬。
林枕溪敛神后继续说:“再说了,你这根本算不上道歉,至少在我看来,我感受不到一点诚意。”
苏雅认定她是在刻意刁难自己,脸上强行堆砌起来的笑意瞬间垮了。
林枕溪看在眼里,莫名想笑,“你该道歉的也不止我一个人,要是你哪天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行为有多恶心,就抽空把这三个字也跟她们说一遍,至于她们愿不愿意原谅你,也还是她们说了算。”
苏雅死死咬住唇,半天才松开,“你以为你就没错吗?”
林枕溪止步回头,“我做错过很多事,但我想不到一件伤害过你的事。”
苏雅以前最讨厌的是她温和到仿佛能包容一切的云淡风轻感,现在最烦的就是她这副问心无愧的姿态,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恶狠狠地盯住她。
“你明明知道我最大的秘密,却还是什么都不说,你这是在可怜我吗?我家是穷,你就好到哪去了吗?你一个没人要的小孩,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林枕溪这下是真笑出来了,“我看你是真病得不轻。”
她反手挣脱她的束缚,没走出两步,长发被拽住。
刻在身体里的本能帮助林枕溪迅速做出回击反应,她抓住苏雅的手腕,转身,借用惯性将她的身体掰转几度后,朝她大腿用力一蹬,直接将人蹬倒在地。
等苏雅反应过来时,钝痛从膝盖处蔓延,她瘫坐在地上,愣愣看向林枕溪,转瞬看见她朝自己伸出手。
她不需要她假好心,偏偏扭到了腰,一时半会站不起来,只能抛开面子。
正要抬起手,林枕溪突然撤回手臂,电梯门一打开,她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一楼大厅有个观景鱼池,林枕溪路过时,脚步一顿,忽然想起家里的黑松露,又忽然很想和丁倩雯、沈露西她们聊聊——用通话的形式。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几秒里,她踢了踢脚边并不存在的石子,铃声一中断,丁倩雯和沈露西拖着调喊了声:“溪宝。”
林枕溪脸微微一热,“你俩现在在一起吗?”
“刚见到面呢,怎么了?”
“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们——”她停顿了会,还是没把最想问的问题问出口,“在我来明港的第二天,你们是不是就跟着来了?”
“你看见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