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一个人扛了多久?那些自己没看到的日子里,他犯病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能治好吗。”楚颂问,问完了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
“不好说啊,这毕竟不是一种很传统的病,得先找到根源,解开他的心结,再配合药物和心理治疗,”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根据一系列病人的表现,我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依赖你,大概你多陪陪他,比吃药来得更管用也说不定。”
医生都说不定的事情,那是真的很严重了吧。
楚颂没说话,转身走回急诊室。
段怀英刚好睁开眼,看到他进来,眼神亮了亮,伸手想抓他的手,又意识到楚颂对他的抗拒,只能小声说:“颂颂……你没走啊。”
“医生说,你需要留院观察,要住院。”楚颂走过去,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语气尽量平淡,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段怀英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他的嘴唇,连带着脸上,都没什么血色,平时凌厉的眼神都变得温顺,他还哪里像狼,明明是受伤的大型犬。
段怀英看着他,似乎知道自己开口要说的话不合时宜似的,声音很轻:“颂颂,刚才在宴会厅,最难受的时候,我闭上眼,好像看到你妈妈了。”
楚颂眼睛瞪大:“你别乱说!”
这句话狠狠地刺了他一下,楚颂后退了几步,看着段怀英,既难受,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涩。
他别过脸,声音有点哑:“别胡说,你这种人,我妈妈才不会跟你说话。”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楚红月见过段怀英的。
楚颂还记得,段怀英跟妈妈说:“阿姨,您一定能好起来。”
他那时候就不怎么爱说话,但楚红月后来告诉楚颂,段怀英,是个看着冷,但心地柔软的孩子。
段怀英在这件事上没说谎。
那一瞬间,大概是病症导致心跳过速的幻觉,他的确看到了。
“真的,”段怀英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她还说,让我别让你再哭了,你哭起来,她会心疼的。”
他忘了自己有没有回答,但以他对楚颂的心,自己一定是答应了。
楚颂绷着一张脸,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甩开他的手:“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万宁打电话,让他来找你,我还得回宴会找我爸。”
段怀英:“万宁上午就出差了。”
楚颂换了个号码:“我打给乔恩。”
“他跟万宁一起去的。”
楚颂:“……那我打电话给金禹哥。”
“……”
段怀英的手空在半空,眼神暗了暗,却没再挽留,只是小声说:“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楚颂没回答,转身走出急诊室,靠在走廊的墙上,掏出手机给金禹打电话。
电话接通时,他的声音努力保持稳定:“金禹,你能不能来趟市中心医院急诊室?段怀英他,他犯病了。”
金禹来得很快,赶到医院时,楚颂正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被打了一针情绪稳定药剂,昏睡过去的段怀英。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金禹走过去,能在这里接到楚颂的电话和看到他,他感到有些意外。
“神经官能症,还有抑郁倾向,自毁倾向,”楚颂的声音很轻,“医生说,是因为特定的人或事刺激的。”
金禹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这家伙,早就跟他说过回国也要去看医生,他非不听,说怕你担心。”
“你知道他的病?”
金禹:“……知道。”
好啊,所以只有自己不知道。
楚颂没说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慌。他知道自己该恨段怀英,恨他隐瞒,恨他爸爸做的事,可看到段怀英这副样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狠不下心。
“我得回宴会了,我爸还在那儿等我,”楚颂转身,“他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就……”
金禹马上顺坡下驴:“有什么事儿我就立刻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