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划破夜色,无声无息地没入黑暗的草丛。
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前世的腐朽气息全部排出体外,挺直脊背,宛如一名奔赴战场的战士,昂首走向那片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缭绕的璇玑宴。
丝竹管弦之声渐近,与她记忆中分毫不差。
宴席上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既定轨迹上。
周凌的目光越过人群锁定她,他端着酒杯走来,言语间是帝王特有的霸道与温柔并存。
芳如垂眸应和,将所有恨意藏在纤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里。
“陛下厚爱,臣女惶恐。不如去醉仙楼小酌?”她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周凌低笑:“好。”
芳如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压抑了七世的杀意正在蠢蠢欲动。
将周凌安置在醉仙楼二楼雅间后,她以温酒为借口下楼,绕到后巷。
黄江果然等在那里,这个白阳会的忠心教徒,永远会在需要时出现。
重复了上一世的说辞后,再次取得他的信任。
“姑娘有何计划?”黄江压低声音问道。
芳如直视他的眼睛:“教主有□□有变。立即诛杀狗皇帝。”
这一世,她不会再与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有任何牵扯,这个所谓的“反朝廷义士”组织,根本就是个草台班子。白阳会所谓的宏图大业,不过是给周凌送人头的把戏罢了,她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黄江一怔:“可教主的吩咐是绑架……”
“情况紧急。”芳如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皇帝已起疑心,我接到密令,就地格杀。把会里最快的毒药给我。”
黄江犹豫着。
巷口传来更夫打梆的声音,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你怀疑我?”芳如逼问,前几世与白阳会打交道的经验让她知道如何拿捏这些人的心理,“若是误了教主的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这句话击中了黄江的软肋。他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沾唇即死。”他低声道,“半个时辰内发作,无药可解。”
芳如接过瓷瓶,指尖冰凉。
她绕到酒楼后厨,假意净手,将无色无味的毒液仔细涂抹在其中一个酒杯的边缘。
烛光下,涂毒的杯沿看不出任何异样。
端着酒回到二楼时,周凌正凭窗而立。
夜色中的京城万家灯火在他脚下铺展,而他站在醉仙楼的最高处,宛如掌控这一切的神明。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转身,烛光在他衣袍上跳跃,唇边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芳如垂眸,将托盘轻轻放在紫檀木桌上:“温酒需耐心,雪腴酒最忌急躁。”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她小心地将涂有毒药的那个杯子放在他惯坐的位置前。白玉杯沿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看不出丝毫杀机。
周凌缓步走近,龙涎香的氣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两人之间。
他伸手,不是去接酒杯,而是轻轻执起她的一缕发丝:“朕还以为,沈姑娘要不告而别了。”
这句话让芳如心头一紧。
她强压下后退的冲动,端起酒壶为他斟酒。
“这一杯,敬陛下。”她将酒杯轻轻推到他面前。
周凌接过酒杯,修长的手指恰好覆在涂毒的位置。
芳如的心跳几乎停止,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