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粗暴地从他手里夺过那个药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伸手!”
不,是伸腿。
她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脸颊又是一阵燥热,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看他,径自拧开了瓶盖。
一股清冽独特、沁人心脾的草药香气,瞬间在病房里弥漫开来。那不是普通中药的苦涩,而是一种混合了薄荷、雪松和某种不知名花草的冷香,闻之便觉心神一清。
沈言安用纤长的食指指尖,轻轻挑起一小块墨绿色的药膏。膏体触感细腻冰凉,宛如上好的翡翠凝脂。
她回过头,看向床尾。
黎妄的左腿因为打了石膏,能活动的范围有限。除去石膏包裹的部分,小腿和脚踝处依旧布满了大片骇人的淤青,红肿与青紫交错,看起来触目惊心。
沈言安强迫自己将视线聚焦于那些伤处,伸出手,指尖带着那抹冰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碰触到他的小腿皮肤上。
在她微凉的指尖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黎妄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细微的电流,从那一点接触的地方,瞬间窜遍全身。
仿佛有所感应,沈言安的呼吸也跟着乱了一拍。
她强迫自己忽视这一切,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动作,专注地将那墨绿色的药膏,用专业的手法均匀涂抹开,保持在既能让药力渗透,又不会牵动到他深层伤处的力道。
黎妄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贪婪地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凝视着她专注的神情,沙哑着嗓子,打破了这片旖旎的寂静。
“以前……我生病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照顾我的。”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那个时候,你还会一边骂我不知死活,一边给我熬最难喝的姜汤。”
沈言安涂抹药膏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像是被他这句话撬开了一道缝隙,争先恐后地涌了上来。
心口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楚。
她猛地回过神,用一贯的刻薄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冷声道:“黎总记性那么好,怎么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混蛋的?”
话虽如此,她手上的动作却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变得愈发轻柔。
百草堂的药,从不负盛名。
它的药效堪称神速。就在这短短的交谈间,黎妄腿上那些狰狞的红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些许,原本火烧火燎的灼痛感,也尽数被一种舒适的清凉所取代。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简宁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正准备进来送早餐。
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这幅“夫人亲手为伤重的夫君上药”的画面,简直温馨和谐到让他想当场流泪。
天啊!老板就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