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不掉的。
宋持砚对孩子的感受也变了,有了身为人父的真切感受,疏离声线也温和了:“慢些吃。”
小青笋再次对他点头:“谢谢大哥哥!”又转向她最信赖的阿娘,道:“娘,大哥哥,人真好!”
田岁禾不想败了女儿兴致,强颜欢笑道:“嗯,慢些吃。”
宋持砚听着这个措辞,总算觉察是哪里不对劲了。
女儿唤她阿娘,却唤他大哥哥。
那他成了什么?
她的晚辈?
宋持砚望着田岁禾,纤尘不染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敲了下茶盏。
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田岁禾紧绷的肩头更僵,宋持砚清楚看到她的下颚在微微收紧。
她还记得他的手,她在紧张。
冷若冰霜的晦暗眼眸里有了微弱的满足,他平静地错开视线,而后像随口一问般开了口。
“敢问田娘子,吾女可知道自己生父是谁,如今人在何处?”
田岁禾因他指间的动作乱了稍许,礼遇有加的口吻也让她起初未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她神不守舍道:“可以,但别吃太多了,会积食。”
看戏的石乔不禁轻笑。
这是他见过最古怪的一对父母。
宋持砚冷静依旧,没有追问在神游的田岁禾,而是温声问孩子,“可知道你爹爹是谁?”
小青笋停下嚼吧嚼吧的小嘴,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道:“我爹爹……叫楼……飞,楼飞飞!”
雅间死水一般寂静。
宋持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冷。
田岁禾迅速回过神,怕惹着这樽瘟神,也顾不得与宋持砚撇清干系,按住女儿欢欣挥舞的手:“那是干爹,干爹和爹爹不一样。”
小青笋认真听着,她虽才两岁多,可脑袋十分灵光,捕捉到关键处,陷入了思索:“笋笋爹爹呢?”
田岁禾哽住。
到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她应当是被宋持砚下了套了。
她抬头望向他,青年坦然回望她,好似神坛上不会动情绪的神祇,哪有故意捉弄她的痕迹?
两人沉默对视。
雅间内气氛诡异,爱看热闹石乔都没法硬着头皮在这里当看客,轻咳了两声:“在下才想起方才经过楼下遇见一友人,有两句话要与他们说,容在下离席片刻。”
田岁禾蹙眉陷入窘迫,宋持砚神色清冷平静,都没有回应他。
反而是认真啃点心的小团子抬起头,小小年纪当家做主,对石乔招招手:“哥哥……去吧!”
“真乖。”
石乔对友人半途冒出的女儿露出和蔼的微笑,逃也似地走了。
雅间只剩下一家三口,一片寂静中,小青笋想起来适才的疑惑,“娘亲,笋笋爹爹呢?”
宋持砚亦看向她。
他已在极力忍耐,但无法忍受女儿唤他哥哥,却熟稔地唤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少年为爹。
“田娘子?”
他的语气带了些威压。
田岁禾忽然抬起脸,从前总是闪躲回避的目光与他对视:“你……想要我怎么回应?”
宋持砚默了默,无比平和:“男女之情讲究情投意合,当初田娘子无心于在下,因而不辞而别,这是田娘子的自由,本就是在下强求,在下早已释怀。但即便你我能如陌生人一般相处,那孩子呢,莫非娘子想与她说她并无父亲,或另有其人?”
这一问倒叫田岁禾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