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记得在东阳县时候曾偶然陪宋持砚替什么云阁老取得开封贪官生前的信件。多少也清楚,哪怕是宋持砚老师那样的大官,想扳倒别的贪官也需要证据。“只有名字没证据,对扳倒狗官有用么?”
宋持砚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人应是牵涉了二十年前徽州贪污大案。但他们藏得很深,且好几个已身居要职,若不是这块石碑,我甚至不知道能从哪些人身上入手去查。因此你阿翁留下的这几个人名,用处极大,可助我事半功倍。”
“若阿翁知道,他定很高兴。”这对于田岁禾而言也是极大的慰藉,她低落的心情稍霁。
此番他们之所以要在接孩子之前回小柯村来看石碑,是想有一个合理的由头,以免打草惊蛇。
宋持砚记下这几个名字,将石碑重新埋入地下。
*
离开山洞前下了雨,山道变得很不好走,他们耽搁了片刻,待雨变成蒙蒙细雨,天色也已将暮,山道险峻,尤其是山门那一带。
连夜出山实在不妥,众人便前往田岁禾的旧居。
天上还有些微末的雨丝,宋持砚褪下外袍披在田岁禾头上。
属于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裹住了她,遮住了属于故乡的青草香,让田岁禾想起近日那些被他压在身下,难以启齿的时刻。
故乡的青草香是属于阿郎,她不希望在这时离宋持砚太近。
“……我不用了。”
她避开了宋持砚和他的衣服,但也不希望他因察觉她的排斥而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止,小声解释道:“我打小在山里野,大雨都淋过,也很喜欢淋这样的小雨。我很壮实,这么点雨不会让我生病。”
她越找借口拉开界限,宋持砚越是生出呵护和占有的欲望。
“盖着。”
他坚持把他的外袍套在她头上,仿佛这是亲密的证明。
田岁禾拗不过他,因着心里对跟宋持砚借子的一点内疚,她一直也不敢太跟他对着干。
只能默默披着他的外袍。
前头田埂上走过来两个妇人,竟然是曾经熟悉的邻里。
回村里头见着相邻不问好,可是要被戳脊梁骨骂“忘本”的,田岁禾习惯地想打招呼。
但属于宋持砚的冷淡香气环绕着她,她忽然迟疑了,非但没问候,还拢紧了宋持砚的外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只双眼和裙摆露出。
宋持砚通身的矜贵和身后护卫让农人畏惧,两位妇人经过时不敢多看,待他们走远了,又见贵人还算和善,才好奇地交谈。
“那贵公子好生气派啊。”
“就是岁禾家里的阿郎的亲哥啊?你忘啦,去年来过咱们村里的,那通身的气派,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还把岁禾接走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阿郎的坟不是都迁走了,怎么又回来了?想是做法事的吧。诶,他身边的小娘子是不是岁禾那丫头啊?”
听到这田岁禾拉紧衣裳,脑袋深深地垂了下去。
千万别认出她,千万别。
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和阿郎亲哥会在一起的窘迫。
那妇人哎了一声,“咋能是岁禾呢,虽说乍看个头有些像,可那位娘子的手比岁禾更白,走路也更慢,不像山里人。再说了,那位公子还揽着娘子呢,明显是俩口子嘛……想是跟夫君一道来山里散心嘞。”
“是哦,岁禾是阿郎媳妇儿,那是她大伯哥,岁禾那孩子又老实本分,跟阿郎也要好……”
妇人的声音远了,田岁禾和宋持砚均蹙着眉,各有各的不悦。
相邻的话勾出田岁禾的羞耻,她不动声色挪远半步,宋持砚搭在她腰后的大掌轻按。
“此处路窄,别乱动。”
借口很得当,实则他的手掌强势控着她腰肢,明目张胆地宣示着他在关系上对她的侵占。
田岁禾心里还对阿郎和阿翁的死还疑团重重,不想跟宋持砚闹太僵,她没有多靠近,也没有刻意再远离,腰肢在他掌下分外僵硬。
宋持砚却不满足于此,有力的手臂一收力,环着田岁禾的腰,把她带入他的怀里。
田岁禾终究忍不住了,抗拒地推开了他:“你干嘛!”
宋持砚像悉心呵护怀中妻子的丈夫,将田岁禾揽在怀里走着,仿佛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不干嘛,怕你想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