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岁禾有所感应,上去询问,姑娘家打量她两眼,道:“娘子好生眼熟,我好像在附近茶馆见过您和您弟弟,是认错了么……”
楼飞约她在茶馆见面,田岁禾忍着激动没有表露什么。
田岁禾寻借口去了茶馆,宋持砚曾吩咐护卫们务必看紧她,为了她的安危,他们为田岁禾定了一间雅间,并在外头守着。
田岁禾与林嬷嬷在雅间里,正想着下一步如何把林嬷嬷支出去,林嬷嬷忽然趴着晕在桌上。
“阿姐!”
楼飞从桌底钻出来,田岁禾如叫救星,抓住他询问。
“孩子是不是出事了?”
“起先是出事了。”楼飞喘着气,“那妇人把孩子藏了起来,伪装自己跳了河,想躲过宋大人的人。我们赶去的时候,还以为孩子也投了水,就在树上放了绿色的帕子,不过后来峰回路转了!”
田岁禾庆幸自己听得懂峰回路转,“孩子没事了,对不对?”
楼飞用力点头:“被我朋友抱走躲起来了,我担心阿姐难过,急忙跟朋友赶回来报信。阿姐的女儿长得好像你啊,胖乎乎的。”
田岁禾被惊惧折磨了一日,总算得到了救赎。
她吁出淤积心头的浊气,笑得像个孩子,可笑着笑着,想到宋持砚昨晚的话,她忽然又哭了。
“他骗我……”
孩子不见了,甚至很有可能被杨氏抱着一道投了水,他却依旧隐瞒她,告诉她一切都好。
甚至在今日,孩子已被楼飞朋友抱了走,他却还照旧传信回来,称明日带她去见孩子。
如若他无法在几日之中找到孩子,他是不是会放弃,再找一个假的来安抚她,借此来哄骗她?
尽管知道宋持砚或许只是怕她承受不住,可田岁禾还是被他的做法吓到了,他实在太冷静。
她印象中,他冷静无情的一面总比温情的时候多。
楼飞旁观着田岁禾从喜悦,到如释重负,再到难过、茫然的变化,哪怕少年心思粗放,也能感受到她因为宋持砚而有的挣扎痛苦。
这几日他们几人跟着那位宋家大公子,亦对他的冷静有了新的认知,怎么会有人理智到孩子寻不见,还能平静物色替身?
少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以及表妹阿霜的母亲。
他们的母亲都有着类似的命运,爱上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男人,起初相爱,却在相互磋磨中消耗对方,最终分道扬镳,生死永隔。
楼飞胸中有一团火,促使他拉住田岁禾,“阿姐,他跟你不是一种人,反正孩子都在我们手中了,要不你跟我们走吧?”
这是田岁禾期盼已久的事,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
她黯淡的眸光被此点亮。
但很快又渐渐熄灭,“我答应了他,只要他帮阿郎和阿翁报仇,扳倒权贵,我就跟着他。”
“阿姐,你都不信任他了,他连孩子的事都骗你,哪知道别的事会不会也信不得?”楼飞反问她,“你的阿翁和阿郎是希望你下半辈子过得好,还是希望你为了报仇,留在一个无情的男人身边?”
田岁禾顿时惊醒了。
缠绕了她许久的迷雾好似被这一句话拂散了开。
他们方才情绪激动,说话的时候声音忘了压住,门外护卫察觉,朝着门口走来,在外头叩门。
“娘子?”
“我在,怎么了?”
田岁禾朝外头应了一声,护卫们听出她语气不耐烦,虽不敢破门而入,但也大为警戒。
楼飞忙问:“阿姐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逃走。”
田岁禾斗胆一咬牙。
“我要走。”
*
护卫们在门外准备闯入,门忽然推开,田岁禾神色平静地出来,身后林嬷嬷揉着一把老骨头,喃喃道:“哎哟,真是老了。”
她竟然睡着了,醒来后田娘子说她也才打盹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可林嬷嬷还是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