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持砚墨深的睫羽扇动,慢慢开了口:“那你是我的么?”
田岁禾极认真地思索了这个问题:“现在是。”
宋持砚凤眸略微敛起。
“只有现在?”
田岁禾还没想好如何阐述她的意思,宋持砚已道:“这话我或许不该问你,而是该问我自己。”
田岁禾点了点头:“对,这事不在我,而在你。”
她挽着宋持砚胳膊,“你现在心里头有我,所以我心里也有你,我是你的人。可要是哪一天你变心了,或是变成了一个坏人,我就不会再喜欢你,就不是你的人了。”
宋持砚道:“你倒是果断。”
田岁禾羞赧地笑了。其实她从小就是个胆怯、容易依赖旁人的孩子。但阿翁说了,哪怕再是彷徨,也别无条件地依赖旁人。
哪怕是阿郎也不可以。
阿翁的话在理,她一直记着。
田岁禾庆幸地搂住了身边人的胳膊:“幸好阿郎是好人,又喜欢我,我就可以依赖你。”
宋持砚安静地被她搂着,突然说:“田岁禾,你颇似竹笋。”
田岁禾疑惑地抬起脸,不明白为何说她像笋。
无论性情还是外表,她分明更像株不断长大的青禾。要不阿翁怎么会给她起名为“岁禾”呢。
她指了指自己,“你是觉得我下巴太尖,像一棵青笋一样?还是觉得我做人很损?”
宋持砚笑笑:“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神神叨叨的,今儿你今天必须给我说个明白!”田岁禾扒拉他手臂用力摇晃,要把他肚子里的实话给晃出来。
宋持砚后背贴着车壁,修长脖颈颈微仰,仰面看着车顶,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很是纵容。
他似乎还挺享受呢,田岁禾不摇了,哼了声:“爱说不说。”
宋持砚敛起漫不经心的笑,“不畏重压,破土而出。不懈攀升,心向高阳。还有,”
他停了下,“看似枯燥,但每剥一层,便会有新奇之处。”
“念什么经呢,听不懂。不过听起来不像是坏话。”田岁禾沉浸在被赞美的喜悦中。
读书人就是厉害,田岁禾对于“笋”这个毫不起眼的东西有了新的看法,“真好,笋不止能吃,还令人敬佩呢,像禾苗一样。”
她随即惋惜,“可我已经叫岁禾了,不然这笋字用来起名也挺好,可是我也没有可以起名的地方啊,要不我再养只狗?”
宋持砚看向她的孕肚。
想来她还没适应自己腹中正孕育一个孩子的事。
沉默地看了瞬,宋持砚薄唇轻启又抿上,终是没提醒她。
他亦不曾适应。
他们在黄昏时分抵达了一处客栈并暂且落脚,到了客栈才发觉一件棘手的事,两位嬷嬷不在身边,女护卫留在东阳做暗线。
饭食亦有护卫照应,别的不成问题,对于田岁禾而言唯一的麻烦是洗沐,她平日习惯了自己洗,前日不小心踩了水脚下打滑险些摔倒。
田岁禾惊魂未定,那两日都让女护卫扶一把,平日嬷嬷怕她打滑也都会在她出水时等着。
但面对阿郎,还是如今矜贵冷淡的阿郎,她羞于让他来扶。
洗好起身的时候,田岁禾对着浴桶迟疑了好一会,但为了稳妥,她还是大胆地开口。
“阿郎,你这会有空不?”
宋持砚在屏风后看书,他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更习惯了一人生活。
偶尔会忘记她的需要。
她在水声哗啦之后试探地唤他,宋持砚才意识到他疏忽了,不曾让女护卫随行服侍她。
他立即放下手中书卷,“别动,我过去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