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诛心。”
赵南星闭著眼睛,喘著粗气,胸脯起伏不定,满是老人斑的脸,皱纹里塞满了激愤。
过了少许,他气息变缓,慢慢睁开眼,“周延儒和钱谦益奉詔回京,那温体仁呢?”
李標愣了一下,“老师,温长卿的座师象云公虽为元辅,却游离於制置司和西苑之外。他五次上疏举荐温长卿,都被留中。
老师,温长卿此人,外表温和执中,实际上城府极深。。:”
赵南星呵呵一笑,“为师执銓政数十年,什么人没见过?
温长卿此人外谨而內猛驁,机深刺骨。假託严正之义,阴行媚嫉之私。
不得志,就屏气鞠躬,进止有度;稍一得志,揣摩上意,邀宠擅权,嫉贤妒能。”
李標问:“那老师还会问起他?”
“此人要是能回京就好了。不过不急,皇上早晚会用他的。”
“皇上为何要用他的?”
“人主圣意难测,他的用人之法,与我们截然不同。
良臣、直臣、奸臣,之间水火不容,但是在人主心里,却各有各的用法。”
赵南星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著李標,上下打量著他。
“汝立,你想必也收到起用詔书,今日前来,是向为师告辞的?”
李標起身,高举手长作揖,“学生不敢欺瞒老师。內阁阁老益庵公和显伯兄,联袂举荐了学生。
今日,学生接到更部文书,叫回京待选,同时还收到显伯兄的书信,说礼部侍郎有缺,他和益庵公意属学生,皇上也点头了。”
赵南星浑浊的眼睛眨了眨,目光闪烁,神情复杂。
“顾秉谦和魏广微,也开始著手准备,为下一次党爭招揽帮手,积蓄势力。魏广微与你有旧,举荐你是理所当然之事。。。”
魏广微的父亲是北直隶大名府的魏允贞。
万历五年,魏允贞中进土,万历八年,其弟魏允中中进士,万历十一年,次弟魏允孚也中进士,被称为南乐三魏,河朔三凤,名躁天下。
魏允贞与赵南星是多年好友,李標少年时不仅受业於赵南星门下,也请教过魏氏三兄弟,跟魏广微做过一段时间同窗,相差一科中试,交情甚厚。
“显伯兄在书信里说,从去年开始,他身体大坏,一日不如一日,入阁理政都是强撑著。这次举荐我回京入礼部,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等我到京,他就该告病回乡了。”
赵南星长嘆一口气,仰头看著窗外,双目著泪光,“显伯六十不到,身体居然差到这个地步。
还记得五十年前,老夫北闈报捷,收拾行李,应赴春闹。
懋忠兄领著显伯来拜师。。。那时显伯不到十岁,活泼可爱,聪慧灵秀。。。一晃五十年过去了。。
汝立,为师原籍北直隶,却跟顾涇阳、高景逸、叶閒適他们志同道合。
北直隶士林的大旗,由懋忠兄三兄弟扛起了,然后传到了显伯手里。
为师无愧於天下,却羞於桑梓。。。
现在显伯病重不支,你进京后,当要为北直隶士林遮风挡雨,不负桑梓乡里之情。”
“学生记住了。”
“去吧,以后不要再与为师联繫了。
为师年迈,又与天启新时代格格不入,早晚会被这个时代拋弃,成为歷史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