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载之已经维持独居很久了,裴春之多和他聊了一会儿,最让她惊讶的是,裴载之居然会关心北京的天气,问她有没有买秋天的衣服,还好奇北京租房的价格。
裴春之心情复杂道:“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接地气。”
裴载之轻笑:“我也没想到,其实做到这样很简单,只要自己独居几天就学会了。”
“还在靠陪玩挣钱吗?”
“开了个陪玩团,我负责招人,自己不怎么玩了,想努力考个大学。”裴载之说起这个语气都结实了,“每个月能付完房租养活自己,偶尔还能给我妈打点钱。”
“嗯。”
裴春之不去干涉裴载之继续与陆林花、裴永明有联系——那是他的选择。而且,对裴载之来说,一直在十五岁之前,陆林花都是一个除了脾气差外很好的母亲。她不会造他的黄谣,也不会缩减他的衣食,甚至会和他开玩笑,带着他在饭馆工作,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裴春之第一次听裴载之讲起那些她从未参与的经历时无法想象,那似乎是一个堪称恐怖的、截然相反的陆林花。
裴春之又问:“你爸呢?”
裴载之反而把脸拉了下来。
“烦死人了。”裴载之恶心道,“他没去找你吗?”
“找我?”
“他好像欠了钱,之前的房子全卖了,小三也跑了,还差很多钱,现在到处攀关系借钱。”
裴春之想起来了,难怪七月网络大战裴永明自以为胜券在握时还突然向她讨要一百万,感情是真的遇到经济危机了。裴春之道:“他到底干什么了?会欠这么多钱?”
“疫情前他不是刚和老妈离婚嘛,他跑去创业了,借贷开了个饭店,然后疫情大隔离,他赔了个一干二尽。老妈当时把明林饭馆的铺子卖了,因祸得福。”
“这样就能欠上一百万吗?”裴春之略感狐疑。
“好像那个也有小三卷了很多钱跑路的原因。”裴载之说起亲生父亲的倒霉日子两眼放光,声音洪亮,显然也是当代“大孝子”。裴春之忍不住探询了一下裴载之对裴永明的态度,裴载之想了想道:“不太熟的感觉。”
他又补充道:“他抛弃我妈,那就不单单是不熟了,我和他不共戴天。”
裴春之颔首。话又说回裴永明欠钱的事,裴春之道:“他七月底找我要过一次钱,很快就直播事件了,再然后他就没找过我。”
“真的假的?”裴载之吃了一惊,“他这么简单就放过你这个金钵钵了?他有段时间天天打电话骚扰我,还威胁我要去我学校闹,说不借他钱,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云云。”
这就要断绝父子关系了,看来父子关系也只是裴永明拿来牟利的工具。裴春之一直觉得裴永明对整个家庭都不大关心,以前以为只是她个人看法,没想到裴载之也这么想。
“对了。”裴载之严肃地说,“外婆还在你那里住吗?”
“还在莲池,房子已经找好了,收拾好就带她过来。”
这还是头一次裴载之关心外婆,裴春之颇为惊讶。
“外婆的身份证在你那儿吗?她有没有被人带走过?”
“绝对没有。”
裴春之立即反问:“你在担心什么?”
裴载之道:“裴永明有点疯魔了,前不久他跑过来找我,想哄骗我人脸识别,以我的名义借贷。你不会被骗到,我担心外婆。”
裴春之毛骨悚然。大脑飞速运转,裴春之梳理了一下外婆的行踪,想到外婆自从被接到莲池和陆林花没了联系,和裴永明更不可能有联系。裴永明再怎么努力,照理来说也找不到外婆。
想到这里,裴春之松了一口气。
“他想哄骗你签什么?”裴春之逼问道。
“似乎是高炮,民间高利贷。”裴载之厌烦地说,“裴永明真是疯了,我今年刚满十六岁,法律上半个成年人,能借几万块?他真是走投无路了。”
“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