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老师,我是想好好考高考。”裴春之认真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宁希漾匪夷所思道:“你图啥?”
别人大概会觉得她只是想去装个大的吧,裴春之想,不过,她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想——只要她自己知道她是为了完成上辈子外婆的心愿就可以了。
或者也可以说,这是她自己对自己的一个执念:上辈子作为状元,死得那么仓促,连当上状元会有什么样的待遇都没感受到;这辈子她想再体验一次。
宁希漾明显不能理解她,但作为对天才的尊重,宁希漾还是很负责任地保证,会满足她的这个心愿,并通知她马上十一月初高考报名,她最好回莲池一趟报名。
“谢谢老师。”裴春之愉快道。
*
整个十一月如同度假。
中国竞赛的功利性展现得淋漓尽致,确定进入集训队、签约保送菁华中央的学生们,纷纷放飞自我,每天教师宿舍里都在疯狂地游戏多排,就连裴春之也没逃过。
童翰哲和几个学长,在手机上下满了各类游戏软件,给裴春之也来了一整套,然后每天带着裴春之,一会儿在方神里肆意游玩,一会儿去王者峡谷打打杀杀,一会儿又去高空跳伞P城降落……裴春之对游戏的理解还停留在神庙逃亡和7k7k小游戏,果不其然,所有游戏里她都被秒杀。
几位学长并不嫌弃她菜,反而更加高兴,纷纷手舞足蹈,弹冠相庆:“我们终于发现了裴神的弱点!”
集训队的培训强度和决赛前不可同日而语,大家都有了大把的时间自由挥霍。随着游戏上被虐菜的时间越来越多,裴春之一怒之下,把裴载之摇了过来一起打。裴载之还不知道裴春之搞竞赛和保送中央的事情,裴春之也懒得和他说。
几个学长遇到裴载之,全都肃然起敬,很快他们就发现,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裴载之一个王者小国标。可惜裴载之只有周末有空打游戏,不然的话两方人马要整日厮混在游戏中。
裴载之第一次被拉过来打游戏后,两边都跑去逼问裴春之。学长们问裴春之哪儿认识的小国标,能不能一直带带他们;裴载之则咄咄逼人地质问裴春之,为什么和一大群男的打游戏。
裴春之已经有点忘记学长们是男的了,在物理面前人人平等,都是猴子,听到裴载之的提问,她才想起来整个物理竞赛的部分她都没有和裴载之说过。
“在参加物理竞赛,那些都是队友。”裴春之随口道。
“物理竞赛?”裴载之笑了,“物理吗,我还挺好的,中考考了95呢。”
裴载之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你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我可是初中班上的物理课代表呢。”
裴春之扬了扬眉,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恰好她游戏里的角色死了,裴春之停下手上动作,咳嗽两声,对裴载之道:“我参加的是高中物理竞赛。”
“……”
“我们不是一样大吗?你不应该刚上高一吗?”裴载之声音微微颤抖。
“嗯。其实,决赛已经结束了。”裴春之说。
“——我是全国高中物理竞赛总决赛第一来着。”
“……”
裴载之的麦克风那边传来一阵动静,过了一会儿裴载之才重新开口道:“我去搜了一下,是那个可以保送的吗?不会是什么野鸡比赛你被骗了吧?”
裴春之很高兴裴载之自己发现了保送这件事,省了她解释的功夫,她开心地说:“就是那个保送的,我保送中央大学物理系了,明年就去。”
良久的沉默,裴载之的游戏人物也陷入了僵硬,急得队友在聊天框里直骂人,好一会儿,裴载之才幽幽道:
“我们是亲兄妹,一母同胞,不是抱错了,对吧?”
*
裴载之把手机扔到一边,双手交叉垫在脑袋下,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裴春之要上大学了。
中央大学。
他早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妹妹的不可思议,宛如锥入袋中,自然而然地出类拔萃。可是他忍不住由裴春之延伸到自己身上,自己对自己发问:“那你呢?你的未来又在哪里?”
就在前段时间,陆林花和裴永明的争吵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陆林花在某次争吵中说漏了嘴,裴永明大惊失色地得知,裴春之居然是今年的莲池市中考状元,顿时,他们所需要严密切割的财产又多了一项:如何划分裴春之和裴载之?
他们吵得天翻地覆,裴载之每天回到家都要在门外听见延绵不息的叫骂,夹杂着方言,翻旧帐,混乱不堪的仇恨层层叠叠。他们从十七岁开始回忆,裴永明说陆林花没有一分钱的嫁妆让他丢脸;陆林花指责裴永明让她未婚先孕使她蒙羞。裴永明大叫道:“那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吗!是谁发情?是谁主动说来试试的?”
“这么多年,你有在意过孩子吗?”陆林花开辟第二战场,“你知道在在的鞋码吗?你知道什么时候给他买衣服吗?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
“难道我没有给这个家做出过贡献吗?”
裴永明铮铮有词:“没有我饭店开得起来吗?没有我,你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