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云,我……”
酒楼内声音嘈杂,岑嫤云站在沈知裕的对面,两人隔的不近不远,宾客碰杯砸著间的谈笑声倏然抬高,盖过了沈知裕的声音,岑嫤云没有听清他刚刚说了什么。
可当她准备询问时,越过沈知裕的肩膀,她看到了行色匆匆的李青霜。
远处,李青霜面色慌乱着急,往后楼的方向跑去,那边是林雨时房间的位置。
这一打岔,岑嫤云怔愣了一会,等她反应过来,她抬头询问沈知裕,“抱歉,你刚刚想说什么,这里有些吵,我没听清。”
只是几刹那间的沉迷,就足够让沈知裕上涨的情绪仿若被泼上一盏冷茶。
岑嫤云见沈知裕没有回应她,以为他还是介意文章被人嘲讽,于是又绞尽脑汁想了些说辞来宽慰他。
她想到沈知裕和裴言既然能在京城时成为好友,说些裴言以前的事,或许能让他有些共鸣?
于是她搜刮着脑中的记忆,说道:“其实裴言还在学堂时,他的文章也被同窗们排斥,但那些同窗最后甚至没几个能过乡试,更别说进京了。”
裴言。
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出现的时候,听着格外刺耳。
沈知裕瞬间冷静下来了。
他刚刚究竟在想什么。
一日未合离,他们就一日是夫妻,是他没有立场无法介入的关系。
冷静后,沈知裕整理好表情,淡笑着回应她:“裴言的文章的确有些瑕疵。经你一言我豁然开朗了许多,今后我写完的文章可否都先让你看看,这样即使被他人嫌恶,至少还有你能喜欢,我就能够知足了。”
岑嫤云全然不知沈知裕的思绪几经变转,她弯着眉眼,笑道:“当然可以。”
晨光熹微,码头浸在薄雾里,岑记鲜承的伙计们却已听见了外头由远及近的吆喝声。
“蟹到了!”
岑嫤云和伙计们陆陆续续从铺子里走出来,他们看着几支乌篷船,缓缓驶向铺子,湿气和水草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乌篷船停下来,摇橹的大姨放下船桨,用绳子缠在岑家鲜承门口的石桩上,将船只暂且固定。
船仓里,数百只大闸蟹层层叠叠,蟹爪与蟹爪纠缠。偶尔有那桀骜不驯的,高举着毛茸茸的巨螯,试图越狱,却被眼明手快的大姨一竹竿轻轻拨了回去。
伙计们帮忙把装着大闸蟹的篓子抬进了。
张二娘是与岑记鲜承合作的渔民之一,她每年十月都会来给岑记鲜承送刚从泠泽湖打捞上来的,最新鲜的大闸蟹。
张二娘擦擦额头的汗珠,笑着对岑嫤云道:“管事,我们今年收成可好了,我们从泠泽湖里选出的大闸蟹个个青背白肚,金爪黄毛,都是顶好的品相。”
岑嫤云对她笑了笑,先没有立即接话,她俯身,拿着长柄竹夹,从几个竹篮里,各夹起几只蟹,细细查看。
蟹壳墨绿泛光,腹部洁白饱满。透着光,可见蟹壳边缘与腹部交界处,内里丰厚的积淀。
岑嫤云笑着道:“膏肥黄满,品相极佳。”
她将蟹轻轻放回,对着身后的伙计说道:“过秤吧。”
算好斤量后,岑嫤云给张二娘结款。
几日前岑记鲜承就收到了来自易城那边世家大族的一封信,信是订单,订百只大闸蟹。
每年大闸蟹收成的日子,正好是府上贵人生辰,前些年尝了泠泽湖的大闸蟹,甚是满意,于是每年临近生辰都要在岑记鲜承订一批大闸蟹。
清点好数量,酉时便要启程去易城送货。今日晴朗无雨,傍晚微凉,这时候启程,明日清晨便能抵达易城。
“小云小晖,路上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