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陵光看他没那么紧绷了,才又点着纸问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个县,前几日我们好像没去过。”
他们时间紧,前几日去的都是受灾严重的几个地方。
卫陵光哦了一声解释:“这几个县伤的不重,勉强还能自给自足,尤其是这泾阳县,紧邻泉州那边,受的影响较少。”
还算富饶。
其实整个漳州,受灾最严重的便是龙海县和漳浦县,郑将军收复后,刚开始建设的房屋田地,又被一场大水冲走。
远一点的泾阳县,平阳县,云阳县离漳江远,虽然也被淹了部分,但总体来说还是好些的。
“陆大人今日还是早些休息,看着天气,估计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救灾最怕的不是建设,而是灾情蔓延,迟迟不能停下。
夜里,陆鹤明猛然惊醒。
下雨了。
他穿着衣服往外走,本来漳州就潮湿,这又下雨,陆鹤明觉得衣服都是湿的。
他刚要往外走,就有人在营帐外喊他。
“陆大人,卫将军邀你前去。”
陆鹤明掀开门帘就往外走,雨下的太大,即使打着伞,走了几步路还是浑身淋湿,将士就在他后面跟着。
走进主营帐,卫陵光正一脸凝重地看着沙盘,见他浑身都是雨,也没说让他擦一擦,反正等会儿都要湿透的。
“城内情况如何?”
“现在还好,但若是下到天亮,就危险了。”
陆鹤明看着沙盘,漳州群山环绕,地势平坦,若是太平年间,这里一定是富饶之地。
但如今,大雨倾盆,山上的水都往这边来。
卫陵光已经麻木了,这样的雨,这两个月下了不知多少次。
“我去城里看看。”
卫陵光想说去了也没用,但看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还是跟着去了。
外面电闪雷鸣,两人各穿着蓑衣,没有马车,策马往城内走。
一路上黑漆漆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脸上,陆鹤明面无表情,眼神却十分坚毅。
雨太大了,他甚至看不清两米之外的路,地上的雨水混成一片泥泞。
等到城中之时,看到雨中残破不堪的房屋时,陆鹤明的马停在城门之下,铺天盖地的雨笼罩着这座破财的城,他才意识到,这才是漳州真正的境地。
无论他带来多少救济粮,多少银子,无论是谁来,只要雨不停,漳州就只能屈服。
“……哇呜呜呜呜……哇……”
陆鹤明猛然回声,是孩子的哭声。
太熟悉了,和陆早早的哭声很像。
他四周看了看马儿似乎也听到了,略有些焦躁不安。
“你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卫陵光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以为是问他人在哪:“人都在破庙那边!要去看吗?”
府城里一直有官兵守夜,就是怕这样突然下大雨,怕老房子不牢靠,一下雨官兵就会让你去府庙府衙暂避,那边地势高一些。
陆鹤明皱着眉头,被他一打岔,好像哭声又没了。
是他出现幻觉了?
“那去看看……你真没听见哭声?”陆鹤明感觉自己又听到了,只是哭声更微弱了。
他翻身下马车,旁边是塌了一半的屋子,雨水没有阻挡地往里面飘。
陆鹤明把挡在门口的木头搬开,手上全是腐烂的木屑,还没来得及拍掉,小孩的呜咽声就更加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