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都不待李寻欢回话,便踮着脚要往他脖子上环。
见她蹦蹦跳跳,七扭八歪还够不到的样子,李寻欢忍不住笑道:“若戴不上,便不劳烦念念戴了。”
念念轻踢一脚他的小腿,咬牙道:“你要是敢在外面对我咳嗽一声,看我不……”
她这话说得没大没小,却实在很窝心。十年间,除了铁传甲外,这便是唯一一声了。
李寻欢的眸子柔下来,胡乱揉了下她的发顶,缓声道:“围上了,走吧。玩完回来该识字了,这回可不让你跑了。”
念念赶紧捂着耳朵跑出去,她每天学一样就够累了。偏偏李寻欢还要来捣乱。
他教的那些东西,到底谁会想学啊?
一大一小的一连串脚印在雪地里愈走愈远。
不知过了多久,李寻欢的眸光尽头蓦然出现了簇簇红梅。
瘦雪覆在枝头,映着粉墙黛瓦,红而不媚。
这是她最爱的红梅。
十年前,他们便常常在这里吟诗作赋、饮酒赏景。
李寻欢慢下脚步,心脏霎时间浸了水,连带着呼吸都泛起潮。
他的眼神不过迷惘了一瞬,背上便蓦然一重,这力道已压得他弯下了腰。
耳畔铜铃猝响,他正欲敛眉说教,一双细柔的胳膊便环上了他的脖颈。
念念凑到他耳边撒娇道:“大叔,你快直起身。”
湿热的呼吸声顺着耳道往里爬,不过爬了两步,耳后便惊起阵阵颤栗。
李寻欢猛地往另一侧偏头,喘息道:“快下来!像什么样子!”
念念攀在他的背脊上,盯着他后颈肉上泛起的细小疙瘩偷偷笑。
她轻咳一声,忽而悠然道:“不要,我要摘梅花。”
说着,她便双腿缠紧他的腰,左手撑在肩胛骨上借力,右手颤巍着去够最顶上的一枝。
梅枝上的积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落了李寻欢满身,他头疼道:“你就非要那枝?”
念念轻撩眼睫,甜声道:“我只想要这枝。要是摘不到,我就要发疯了。”
李寻欢挑眉,笑道:“摘不到梅花就要发疯?难道我是收容了一个小疯子?”
他知道念念专擅偏拗,但也从未见过有人用疯自比的,只以为她又在乱用词句。
李寻欢摇了摇头,作势要放她下来,“我来帮你摘。”
她小胳膊小腿的,摘得未免太艰难。
念念却不依,揽着他的脖颈乱蹭道:“我不要,我要自己摘。”
雪水混着残花落在他的额发上,李寻欢闭眼道:“你若再慢点,我便要成落汤鸡了。”
指尖触到粗砺的梅枝,她略一用力,便将它完整折下。趁李寻欢未留意,念念赶紧往他头发里塞两片梅瓣。
稠红的梅跌在发间,平添好几分旖旎。
她干脆地跳下身,捏着梅枝在他眼前晃晃,开心道:“我这枝是不是很美?”
李寻欢凝着都快掉秃噜皮的梅枝,轻笑道:“倒叫它遭了殃。”
念念戳了戳它枝头的花苞,指桑骂槐道:“谁叫他这么难摘?这么麻烦?这么不听话?……”
李寻欢笑着听她喋喋不休地指责红梅。
这样孩子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这念头不过刚闪过,便见她倏尓道:“李大叔,你头发上掉了梅花。”
不待他抚上头顶,梅枝便扫了上去。柔软的花瓣扫过额发,带起麻麻的痒。
念念瞪他道:“大叔,你怎么都不晓得弯下腰,你知不知道我踮脚好累?”
李寻欢失笑,只好弯下身子配合她。
眼下已不是梅花不梅花的事了,她要是不高兴了,还不得他来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