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作以往,他一定不会这样妄下妖鬼作乱的断言,可是如今却正有一只貌美的狐狸精在身边。
诸多可疑之处加起来,他已确定,这庙必是妖鬼作祟之地。
他喃喃道:“可是做噩梦与怀孕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我虽来过许多次五羊城,却从未途径过这座庙……”
烟津腹中的孩子真的与此有关吗?这个孩子……这个他和烟津的孩子,只是妖鬼的咒术吗?
仿佛有嘈杂、相左的声音在脑海中横冲直撞,撞得他坐立不安。
烟津说,这个预料之外的孩子,是不知如何走向的祸患、是妖鬼害人的咒术。
他也只有这样想,才能宁静下来,像是终于寻到了最好躲藏的洞穴,方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可是夜深人静时,细细思索时,他却只觉迷茫。心脏告诉自己做错了事,然而身体却在拼命地抗拒和逃离。
好在他是个混蛋,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方法——别去想、别再去想了。
因为只要一想,那空落落的感觉,好像比死还可怕。
烟津抬起他的脸,那双狐狸眼像是要望到他心底里去,“小凤凰你不知道,什么稀奇古怪的妖鬼咒法都有。世间妖鬼的类别更是像人一样多,并非只有近在咫尺,才会被害。”
她话风一转,冷冽道:“比如刚才那个小沙弥,就一身的鱼腥味。”
陆小凤一怔,“鱼腥味?”
他讷讷回忆道:“我确实觉得他古怪,这么热的天,他的僧袍里竟然穿着这么厚的内衣。我仔细观察过,那个知客僧和一众扫地僧的海青里,穿着的内衣皆是宽袖。只有他,穿的是窄袖。”
烟津看向那食盒,淡淡道:“是为了合十行礼时,不露出手臂上的皮肤。”
这诺大的三阴庙,竟然好似除了香客外,没有一个活人。
陆小凤怔怔地躺上床,静等麻烦找上门来。
原来要倒的大霉就在这里。
他苦笑一声,男人交起了桃花运,果然麻烦就要一个接着一个来了。
……
夜色如墨,惨白的月光落了满院子,整个寺庙都静得落针可闻。
泛黄的窗纸簌簌作响,和风一起悄然走进院子的,还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就是这个声音。
陆小凤眼神一凛,不必出声,两人便已一前一后地悄声来到了门后。
两根手指轻轻戳过窗纸,两人蹲身,透过那狭小的孔往外望去。
门外的小院内,正站着个非常矮小的黑影,小的像是五六岁的稚童。它穿着能遮住全身的黑色斗篷,正端正地站在对面的客房前。
陆小凤的身子已绷得极紧,若是这东西伤人性命,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出去。
然而,这诡异的黑影却并未闯进去,也并未做出任何可疑的举动。反而上身微微下弯,似上门拜客般,对着对面的房门端正地鞠了一躬。
约莫几个鼻息间,它就直起了身子,朝着这边走过来。
它一转过身,斗篷后那张长满眼睛的脸便暴露在了月光下。
烟津拉住陆小凤的手,急道:“别让他对着你鞠躬。”
她话音还未落,身后便传来一阵怪笑,有小童嘻嘻道:“这里有两个睡着的人。”
陆小凤将将上前一步,护在烟津身前,身后的门就猝然倒了下来。
前有狼,后有虎。
身后的百目鬼怪叫一声,“这两个一个做二千,一个做三千!把他们分开!”
风中传来一股馥郁的花香味,无数花瓣凌空而起,星奔川鹜般朝着那百目鬼手中的笏板卷去。
烟津冷冷道:“你快走。”
陆小凤当然不可能走,他一翻身,已朝着那小童凌厉出手。
拳头带着破空之声砸来,那小童一跳六尺高,幸灾乐祸地喊道:“他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