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是:“怕。但我们更怕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第五天夜里,林小满正在整理最后一组数据,忽然收到一条匿名信息:
>“你父亲没死。”
>“他在云南边境的一个疗养院,代号‘松涛居’。他已经失忆二十年,每天只做一件事: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写的全是数学公式和物理定律,没人看得懂。但如果你去,他会抬头看你,然后说三个字??‘你来了’。”
发信IP已被抹除,但系统追踪到发送设备曾连接过军方内网。
林小满的手指僵住了。
李念察觉异样:“怎么了?”
他把信息给她看。
她看完,久久不语,最后只说了一句:“你要去吗?”
“我不知道。”他喃喃道,“如果他真的在那里……他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他是毁掉历史的人,还是被历史毁掉的人?”
“也许都是。”李念轻声说,“就像你一样。”
三天后,林小满独自出发。
他没告诉任何人,只留下一张纸条:“我去见一个人。无论结果如何,塔还在,声音就不会停。”
通往云南边境的路崎岖难行。雨季刚至,山体滑坡频发,他徒步穿越两座无人区,靠着牧民指引才找到那座隐藏在竹林深处的疗养院。
门口没有牌子,只有两名穿便衣的守卫。
林小满亮出身份卡??那是当年“清道夫”序列的遗物,由那位白发老人悄悄交给他的。
守卫对视一眼,默默让开。
院子里,十几个老人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有的痴笑,有的发呆,有的不断搓手,仿佛还在撕文件。
他在最角落发现了那个人。
瘦削,灰发,皮肤苍白如纸。手里握着一根枯枝,在泥地上划动。
林小满走近。
地上写满了公式:薛定谔方程、麦克斯韦电磁理论、相对论张量表达式……复杂得令人窒息。
老人忽然停下,抬头。
四目相对。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老人嘴角微微颤动,声音沙哑而遥远:
“你……来了。”
林小满跪了下来。
“爸……”
老人没有拥抱他,也没有流泪。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指着地上的最后一个公式,轻声说:
“这是我最后记得的东西。他们让我忘,可它自己跑出来了。就像……就像有些事,压得再深,也会冒芽。”
林小满哽咽:“你后悔吗?”
老人闭上眼,许久才说:“我烧过三百二十一箱档案。每烧一箱,我都对自己说:这是命令,这是职责。可火光里,我总看见人脸。他们不哭,也不骂,就那么看着我,像在等我说句实话……我一直没敢说。”
“现在可以说了。”林小满握住他的手,“我已经让很多人听见了。”
老人睁开眼,目光竟有片刻清明:“那你告诉我……这个世界,变好了吗?”
林小满望着院外的青山,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还没完全好。”他说,“但有人开始说了,有人开始听了。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