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甚至觉得,若非每日两碗名贵药材熬制的药将养着,只怕她早就咽气了!
如今过度疲累加上受寒着凉,钱浅再度发起高热。
郎中摸着脉连连摇头,“脉象如此微弱,这不是……这不是找死嘛!”
夜半子时,钱浅在混沌朦胧间,看见宋十安站在门口,温柔地凝望着她。
凛冽的寒风吹过,将他墨色的发丝随风扬起,他对她笑了笑,转身缓缓走进夜色中。
“别走!”
撕心裂肺地痛楚袭来,痛得钱浅从梦中惊醒,赤脚跳下床,打开门跑出去追。
夜空之下不见月亮,客栈小院的土地被一层晶亮的湿润覆盖,白茫茫的霜雪上,哪有一个人影?
风雪吹得身上趋近于麻木,她立在方寸之间,迎着漫天纷攘的晶莹,可怜巴巴地看着满地薄薄的银白。
吕佐听到动静惊起来,顾不得披上外衣窜到院中。
钱浅一身洁白里衣站在院中,赤脚踩在薄雪上,脸上满是泪痕。纤弱单薄的身影在寒冷的风雪天里,好像一片脆弱易碎的雪花。
他来到钱浅面前,只见她眼中满是迷离破碎,口中喃喃道:“别丢下我……”
吕佐瞬间红了眼睛,扶住摇摇晃晃的人,轻声承诺:“不会,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他将钱浅抱回房间,裹上被子,拿布细细擦拭干净她脚底的泥渍。
她的脚冻得通红,好冰好凉,手也好凉。
她好像,快要失去生命的温度了。
吕佐边哈气,边用双手搓着她的脚,眼泪一滴一滴滚落,“女君,你要坚持住。咱们还没找到他,你得撑住。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找一辈子都可以。”
周通在门外捂着嘴,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无声淌下。
*
郎中说钱浅身子弱,怕是得养个三五天才会退热。谁知,或许是因为夜里挨了冻,她的高热竟在第二日奇迹般地退下去了。
昨夜下了一场小雪,但已二月底了,即便东北寒冷,大部分的雪也都化了。
钱浅怕找不到那狼的脚印了,不顾身体虚弱,坚持要进山。
周通却说马车需要修整,还需要采买些补给。除此之外,还需买几把弓箭,否则即便找到了狼,近身搏斗胜算也不大。而且狼群通常是结伴狩猎,若不将武器配齐全,遭遇到狼群根本敌不过。
其实周通只是找理由想让她多休息休息,但钱浅高热刚退,头脑还昏沉着,一时没转过来就答应了。
吕佐去修整马车、采买补给,周通要去买弓箭,钱浅便跟他一起去了。
周通一路打听,来到小镇的铁匠铺,看了几把弓箭。
钱浅想要一把弩,可惜弩是官兵所持兵器,普通铁匠铺是不敢打造贩卖的。
二人正试着弓箭,铁匠铺又来了个身材彪悍的猎户女子。
她三十多岁的模样,棉袄外裹着羊皮袄子,脚踩厚重的毡靴,带着水獭毛的帽子,背着弓,来买弦和箭。
那女子显然是经验丰富的猎手,很快就选好两桶箭矢,拿出钱袋子付钱。
钱浅正想上前向女子打听狼群位置,却意外看到女子给老板付钱时,那钱袋子里还倒出了一块圆环玉佩。
她猝然瞪大双眼,如遭晴天霹雳!
那块玉佩,正是她与宋十安成婚时,互相为对方系上的同心佩!
那玉佩是宋十安亲自选的玉石,又亲手画下图样,请工匠制作出来的。他的那个圆环,正好能套进她的那块圆形玉佩,两块合而为一的时候,便能看出大圆环包裹着小圆,二者实为一块玉。
她绝不可能认错!
铁匠铺掌柜显然也看到了,笑着跟女子调侃:“呦英子,你这玉佩看着成色真不错!哪买的?”
女子皴红的脸上露出抹羞涩,语气却十分得意:“情郎送我的定情信物,不行吗?”
掌柜笑道:“呵!英子都有情郎啦?何时能喝上你的喜酒啊?”
女子将那块玉佩放回钱袋子,“到时自会叫你!”
猎户女拎了东西,大步流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