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随他抬头看天,“嗯,确实不错。”
沈望尘低笑了声,歪头朝钱浅挑了下眉:“走了!”
钱浅道:“好。”
沈望尘策马离去,头也没回。
简简单单两句,与曾经二人每次分别时一样,没有丝毫不同。
好像只要愿意,明天就能再相见。
*
次日使团便进了京,不少百姓默默驻足颔首,向使团死里逃生归来的英雄们致敬。
照例所有人是要先直接进宫述职的。
钱浅站在人群里,只想先远远地看一眼宋十安。
可宋十安并未骑马,李为眼尖看见了她,去一辆马车旁说了一句,马车立即叫停。
宋十安钻出马车,李为扶着他跳下来。
钱浅心疼坏了,过去这么久了,却连下马车都要人扶,他定是伤得不轻。
宋十安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上满是疲惫与憔悴,快步朝钱浅走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很紧很紧。
听到宋十晏与柳彦茹的死讯时,钱浅没哭。
她心里是难过的。
宋十晏温厚敦实,柳彦茹鲜明爽利,二人从未因她性子冷淡而挑剔,反而处处包容照顾。他们是一对很好很好的兄长和嫂嫂,虽然相处时间不足一年,但她其实也很舍不得他们。
只是不知为何,那情绪就是上不来,死死沉在心底,窝成一个团。
可在看见宋十安的这一刻,那些难过悲伤却一起涌了出来,夹杂着对他的心疼,眼里漫出水光。
宋十安没说话,钱浅也什么都没说。
二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直到使团的车队接近尾巴了,李为才出言提醒:“侯爷,该走了。”
宋十安这才松开钱浅,拭去她掉落的泪花,温声说:“外面冷,回家等我。”
钱浅没回家,先去了宋公府,想着兄嫂阵亡,宋十安总归要先回家看望父母的。
江书韵一脸病容,正睡着。钱浅没敢打扰,在旁抱着小侄女哄,可没多久,便见江书韵从噩梦中醒来。
高贵的夫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往日的雍容贵气全然不见。
她拉着钱浅的手,憔悴的脸上饱含恳求:“钱浅,你一定要帮母亲拦住安儿。我已经失去晏儿,我不能再让安儿去冒险了!”
钱浅眼里闪过悲戚,说不出答应的话。
宋十安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才推门进入。江书韵又哭出来,宋十安陪了一会儿,才与钱浅回了家。
钱浅帮他宽衣,扶他上床躺好,刚想叫让厨房把煲的汤端来,却被宋十安一把拉上床。
他把头埋进钱浅怀里,片刻后,低低啜泣起来。
钱浅眼底也跟着漫上水意,抱着他的脖颈,手心轻轻扣在他的头上。
良久,宋十安渐渐睡过去。
他往常明朗温润的面庞,此刻却显得有些紧绷,因削瘦不少,脸部棱角愈发凌厉,谦逊儒雅全都不见了。
钱浅凝望着他的睡颜枯坐了许久,心中一片悲凉。
终究,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宋十安大概累极了,连睡梦中,眉宇间都带着疲惫。
他从当日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简单吃了饭、喝了药,便去上朝了。
皇太女也撑着病体去了朝堂,当众说了他们此行出使,鞑靼人是如何虚与委蛇,又如何突然翻脸。
又说幸而安庆侯事先将使团随行之人能换的全换成了凌云军精英,否则怕是要全数覆没在鞑靼,根本没机会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