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语调清和:“他志在疆场,即便没有我,他也不会进入后宫。你是君,他是臣,他会为救你豁出性命,却不会献出自己的身心。君子和而不同,你要制衡朝局,保江山万代,国祚永昌,他亦有鸿鹄之志,不愿被束缚在后宫之中。明主贤臣,才是你们之间的最佳关系。”
王宥知不禁感佩之至。
陛下手握禁军,宾天之前是不会交出兵权的,而昌王早在年少时,就在皇后的帮助下开始笼络地方军了。她晚出生十年,即便拼尽全力当选储君,也免不得成日提心吊胆,生怕这位置坐不稳。
她之所以不肯对宋十安放手,除了爱慕之心,更是为了凌云军能成为她身后最稳固的力量。虽说后宫及亲眷不得掌兵,可凌云大军是宋家一手打造,军中将领都是宋氏一门提拔出来的,拒绝世家子弟往里塞人,故而才成大瀚最强之师。
她知道宋家是刚正纯臣,但她不信他们会真的永不结党站队。所以不是她非娶宋十安不可,而是她不能没有宋十安。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弄巧成拙。
思及至此,王宥知不禁对眼前人肃然起敬,她更了解宋十安,懂他所想、知他所愿,并且不会因为自己的事去左右对方的意愿。
如今终于安下心,王宥知不禁涌起惜才之意:“钱姑娘远见卓识,有七窍玲珑之心,为何不愿进入朝堂施展才华?”
钱浅淡然一笑:“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我没空去追逐名利地位,只求身无枷锁,与看重的人一起活在当下,事事尽欢。”
王宥知沉默良久,终是笑了:“倒有几分逍遥居士的味道。不过,若孤愿三顾茅庐,请君出山,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同孤一起去打造河清海晏,盛世升平?”
“殿下也总算,有个女帝的风范了。”
钱浅回敬,继而行礼:“殿下若真有此心,那待殿下荣登大宝后,在下等您亲顾茅庐。”
“好,那就说定了。”
二人对视,相视一笑,前尘积怨在此刻冰雪消融,目光中都对彼此难掩欣赏之意。
钱浅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个帖子,双手递过去:“明日锦绵阁重新开张,诚邀太女殿下盛装出席。”
王宥知瞬间就明白了,击碎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二人当众站在一起有说有笑,那么一切污蔑、中伤自然会不攻而破。
她翻开帖子,上面早已写好了她的名字,诧异问:“你早知道孤会来?”顿了顿又说:“是了。你放过污蔑你的那些人,让她们当街宣扬受人蒙蔽挑唆,就是在逼孤来向你道歉。”
钱浅不置可否,“殿下,在下此番可是阳谋,如何选择,全看殿下您。帖子四日前便已备好,殿下比我想象中要沉得住气。”
“终究是你赢了。”王宥知无奈苦笑,又忍不住疑惑:“为何要帮孤?”
钱浅想了想说:“因为不想再添惋惜。”
王宥知费解:“惋惜?”
钱浅淡淡地说:“我不愿像宁亲王那般才华卓然的女子,折在这等俗劣诡计中,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结局。”
王宥知哑然。
对方明晃晃的指出,当初对宁亲王用这等俗劣诡计的人,就是她的父皇。可她无可辩驳,因为父皇的亲儿子,如今也在对她使用相同的伎俩。
钱浅补充嘲笑一句:“若你败于阳谋,我只会看你笑话。”
王宥知扬起下巴:“孤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事情如预想般顺利解决,钱浅打开房门。
令人意外的,宋十安不知何时归来,也站在院中。见她们一行出来,向皇太女行了礼后,便牵住钱浅的的手,什么都没问。
钱浅对几个被羁押的人说:“既然太女殿下诚心诚意恳请谅解,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七皇女计较了。放开她们吧!”
王宥萱瞬间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宥知:“什么?皇姐!明明是她打的我啊!”
钱浅奚落道:“明明是七皇女闯府行凶在先,在下不过是在防卫自保而已。”
王宥萱捂着肿痛发麻的屁股,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你颠倒黑白……”
钱浅轻笑道:“日后欢迎七皇女再来闹事。你先前闹的那通,加上今日这一场,你皇姐可要花费不小的代价。毕竟,我朝是不会给罪籍之人封王的,你皇姐为了保你,总归是愿意支付的。”
王宥萱见姐姐没有反驳,似是默认了,顿时瘪起嘴,嘴巴开合几下终是不敢再闹了。
钱浅笑道:“想来,七皇女今日受辱之事定是不愿让别人知晓的。放心,我们侯府的人,是绝不会多嘴的。”
她的话看似在吓唬王宥萱,但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看了王宥知一眼。
王宥知瞬间接收到信号,朝她微微点了下头,随即朝宋十安和江书韵行了一礼,“萱儿性子鲁莽,今日孤代她向国公夫人、宋卿致歉。”
宋十安只是回了一礼,江书韵十分惶恐,连道言重了。
恭送二人离去,宋十安立即拉过查看,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钱浅笑靥如花,“没事,就是打七皇女的屁股打得胳膊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