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宥知强压怒火,规规矩矩朝钱浅躬身行礼:“孤代皇妹向钱姑娘致歉。皇妹她只是孩子心性,自幼被父皇母妃宠惯坏了,还请钱姑娘将她交给孤,孤此番回去定会好生管教。”
一国储君屈尊降贵行礼致歉,场间所有人都觉得足够了。
可钱浅却勾起唇角,冷嘲道:“七皇女散播谣言、毁我名声在先,擅闯私人府邸、持刀伤人在后。太女殿下凭什么认为,你轻飘飘的一句道歉,便可揭过此事?”
江书韵紧张地直冒冷汗,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让她见好就收!
王宥知脸黑青,明显在强压着火气:“萱儿是皇女,你如今也打了她泄愤,还想如何?”
“哈?”钱浅似笑非笑说:“同样是名声受损,我就要任人欺凌、备受折辱,换做殿下你就得私闯民宅、喊打喊杀。原来做储君是拥有这等特权的吗?我才疏学浅,竟不知这是大瀚哪一条律法规定的啊?”
见王宥知脸色由青转白,钱浅继续调笑道:“不如,殿下与我一同带着这些闯进府中行凶的贼匪去京都府衙,再叫来中书省、刑部、御史台来个三司会审,好好给我讲一讲,储君,是如何凌驾于律法之上的?”
好大一顶帽子!
周遭寂静无比,所有人连呼吸都放缓了,生怕会发出丁点儿动静。
江书韵紧张得不行,跟宋乾成婚快三十年,也没经历过如此胆战心惊的时刻啊!
在钱浅幽深且誓不罢休的目光里,王宥知竟莫名感受到一股威压。
她已经许久未曾感受到过压迫感了。与父皇那久坐皇位、受人朝拜浸淫出的帝王威慑气魄不同。那是一种藐视皇权、无畏生死、蔑视万物的气势,带着隐隐的毁灭之意,还有想要同归于尽的声势。
王宥知一口气死死顶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见她不打算轻易放过,王宥知只能软下去:“你想,如何?”
场间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察觉到,皇太女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钱浅达到目的,把王宥萱薅起来扔给周通,意味深长地说:“周伯,将擅闯侯府的贼人押在院里。我与太女殿下,有话要说。”
“皇姐!”王宥萱被周通擒着,不满地叫。
王宥知一挥手,怒喝:“闭嘴!滚出去!”
王宥萱不敢再忤逆盛怒之下的王宥知,不情不愿地被押了出去。
随着王宥知的话,跟在她身后的侍卫也退了出去,只有卫莹没动。
钱浅这边人也都退出去了,孙烨没动,钱浅对他说:“没事,你先去处理伤口。”
孙烨这才退出去,江书韵迟疑了片刻,也跟着出去了。
四周寂静,落针可闻。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峙、审视半晌,随即敛起。
面对那毫无畏惧的神色,王宥知幽幽道:“倒是孤小瞧了你。”
钱浅冷笑挑衅道:“我倒是高看了殿下你。现在真是庆幸我当年放弃科考,未将宝贵时光浪费在你这等荒唐之人的身上。”
王宥知嘲谑:“好大的口气!”
钱浅懒得辩驳,语气轻蔑至极:“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吧!从你第一次跑到我前面出言威胁,你虚构出的强势霸道和伪装出的从容威仪就已尽数崩塌了!”
王宥知脸色一僵。
钱浅继续毫不留情揭开她那时的目的:“你贬低我、羞辱我,想看我悲愤绝望又无能为力的凄惨模样。你希望我识趣地找个肮脏角落,苟且卑微度日,最终悄无声息的死去,如滴水入海般,连个水花都不要溅起。而你,依旧快乐高贵地活着,生杀予夺。”
她咯咯笑起来,“高贵的皇太女殿下可曾想过,如今你岌岌可危的储君之位,全然系在了你曾想碾死的小小蝼蚁身上?”
王宥知脸色发白,沉声问:“你想如何?”
钱浅没接她的话,将心中的怨愤一股脑骂出来:“你没本事让宋十安嫁给你,却用这种下作手段折腾我。身居尊位却用于谋私,为一己私欲用龌龊手段折辱他人!”
“太女殿下,你纠缠不休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她毫不掩饰满心鄙夷,更直接撕下对方表面粉饰的遮羞布。
王宥知脸涨红得几乎能滴出血,额头青筋迸出,声音冷冽到了极点:“你竟敢对孤如此无礼,好大的胆子!”
“无礼?”
钱浅言辞更加犀利:“若非投胎投得好,你以为你配得这个位置吗?天下人要经过数万万人的竞争淘汰,历经数载方可位居人臣!而你只需在你们兄弟姊妹七人中胜出,即可成为一国之主,你有何资格不可一世?”
直白难听的话语击溃王宥知的骄傲,气势更弱。
钱浅继而站到她的面前,目光不容回避,一言一行带着压迫与斥责:“王宥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何堪当一国之主?你可对得起千百年来为女子争权夺势的先辈?你可对得起这百年间难得一现女帝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