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她受了伤,还是对方没把她一个弱女子当回事,居然没有绑住她。也幸好他们没绑,加上冬天衣裳厚,她绑在手腕上的折叠匕首没被发现,总归是个好消息。
浑身都冷透了,肩膀处的箭伤在寒冷的加持下,多了一种难以忍受的滋味。
钱浅强撑着身体,拿起油灯四处查看。
四周都是墙,加上空气中有淡淡的霉味儿,她猜测,这里应该是个地牢。
一侧有石砖垒砌的台阶,石阶上方,盖着厚厚的木盖板,她尝试着推了一下,没能推动,大概上了锁。
地牢陈设十分简单,一个木板床,只有一床被褥。一个矮桌,上面只有个水壶、有个碗。连板凳都没有,地上只有些稻草。
唯一令人想不到的是,角落里居然有个恭桶,就是不知这味儿要怎么散出去?
钱浅不知她昏睡了多久,总归肯定过了正午。
原本约好今日中午,宋十安带她去怀远公府见家人的。
她已经备好了礼,想着就算今日江书韵态度不好,她也要为了宋十安忍一忍的。毕竟他对她那样好,她也该为二人大婚付出点努力。
可命运总是这样作弄她。
她梳了好看的发髻,穿了华丽的衣裳,精心装扮一场,转眼之间却被扔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地牢。
她不怕死,甚至曾经十分期盼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快些降临,她便能早点得到解脱。
可是现在她不想死了。
她有了爱的人,于是就有了期待。
原本只是打算成为他的一部分,与他共行一段就满足了,却在不知不觉间,想成为他的全部。
他那么好,从身到心将她呵护得无微不至,她眷恋这份爱意,舍不得放手。
钱浅喝了点水,鸡蛋液干涸在脸上十分难受,她用新披风的衣角沾水擦了擦,不料除了蛋液竟还擦下了血渍。
四周安静如斯,她忍着疼在灯下查看伤口,发现伤口竟被撒过药粉了。只是隔着衣裳,显然就草草地糊了一把,没有好好处置。她解开衣裳,把帕子按在伤处,解下小衣裹系紧,简单包裹上了。
血已经浸透到了外层,钱浅看着那摊发黑的血渍很是心疼。
她努力进补、努力吃饭,好不容易补回的气血,一下子又损失了这么多,唉……
肚子在此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可她一个囚犯,总不能指望着三餐准时准点供上吧?
钱浅在床上裹着被子缩了一会儿,木板太硬、褥子太薄。她冷得实在受不了,又将地上的稻草抱起来铺到了褥子下垫着,总算好些了。
她将自己裹紧在被子里,抱着膝盖叹气。
不得不说,她对这位未来女帝实在太失望了。
即便这里男女相对平等,但女帝也比男帝少许多。因女子生产有风险,也因女子雌性激素变化,容易感情用事。曾出现过女帝因有孕想为孩子积福而大赦天下、免除死刑,导致世间动荡之类的事。
所以皇女必须优秀于皇子很多,才会被选为储君。
自古帝王多寡情,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今皇帝四子三女,王宥知能当选储君,足以证明她的杰出。
可她竟会为了一个男人丧心病狂,做出毁人名声、更不惜要取人性命的事,这与那等囿于后宅争风吃醋的人又有何区别?她又如何作为领袖,引领一个王朝稳步走下去?
钱浅实在失望,庆幸当初没入仕,否则要她辅佐这种皇帝,早晚也会被气死。
她其实更想不明白,王宥知为何要关着她,直接杀了永绝后患多好?
难不成,是把她囚禁到死?
图个什么?泄愤吗?
一想到可能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度过余生,她便有些绝望,那还不如给她个痛快,重新开局了呢!
钱浅心叹,王宥知还是太年轻,竟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不论是关她一辈子,亦或是杀了她,对宋十安来说并无区别。在二人你侬我侬的时候消失不见,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啊!
曾经的白月光就会变成心口的朱砂痣,怎么都是要念一辈子的,王宥知再也得不到他的心了。
唉,他现在要急死了吧……
宋十安的确要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