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轻轻叹气,朝那孩子伸出手:“来,站起来。”
那孩子犹豫了许久才伸出手,被她稍稍用力拉起来。
“为何偷东西?”
那孩子言简意赅:“饿。”
“今日偷来钱,吃几日。钱用完了呢?再去偷吗?”
孩子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不敢答话。
钱浅语重心长道:“偷人钱财,早晚会碰上个恶人,直接就把你打死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死了也没人在乎,直接扔到荒郊野岭喂狼。你就想这么过一辈子?”
那孩子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声音仍带着稚嫩:“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去做工赚钱养活自己了!”
钱浅问他:“你偷东西都偷不明白,现在什么都不学,长大了又能做什么?你可知,‘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偷好人不偷坏人’是何道理?”
那孩子好奇地瞪着眼,摇摇头。
钱浅解释道:“偷风是说刮风时可以掩盖你偷东西发出的声音,不偷月是说月光明净的时候不能去偷,被发现跑都跑不了。偷雨是因下雨会冲掉脚印,无法找到你,而不偷雪是因雪天会留下脚印。偷好人是说就算被抓,你哭个惨、喊个可怜,好人就不忍心严厉惩处你了,不偷坏人是因为坏人才不会可怜你,会把你照死了打。”
她说完指向洛杰:“你说你去偷这么个背着兵器的人,是不是傻?他看起来能是好相与的吗?”
那孩子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疯狂点头认同。
洛杰无语:“逍遥姑娘,你这是在教他如何行窃吗?”
没等钱浅说话,孩子又为难地说:“可我先前看到你们了,其中一个姐姐还给我买过面吃。你们是好人,所以我不想偷你们。”
洛杰更无语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合着我是坏人呗?我活该?”
孩子垂头嗫嚅道:“你会武功啊!大不了去抢坏人,劫富济贫呗!”
钱浅被他天真的逻辑逗笑了,耐心问:“你肚子饿为何不去乞讨?”
那孩子不屑道:“我是大孩子了,乞讨多没脸,我能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大瀚极少会见到乞讨的人。朝廷开办了孤老院,但照顾孤儿居多,毕竟孩子养大了就是一份劳力。商会又开办了济善堂,接济无儿无女的老人。但西蜀乞讨的就多了,连安汉都城都有不少乞讨的人。
钱浅看着那孩子,笑吟吟诱惑道:“既然你是大孩子了,那要不要跟我打个赌?若你赢了,我便给你两个银币。”
孩子惊喜瞪大眼睛:“两个银币?当真?”
钱浅点头:“当真。”
“赌什么?”那孩子摩拳擦掌,煞是兴奋。
钱浅又指向洛杰:“让他收你做徒弟。只要他收了你,肯教你剑舞,我就给你两个银币。”
一直旁观的洛杰傻了眼:“与我何干?为何要我收徒弟?”
钱浅质问道:“谁让你把剑横在我脖子上的?我不能报复吗?”
洛杰噎住。
那孩子是个机灵的,当即跪下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洛公子一步弹跳到三尺开外,浑身写满了拒绝:“谁说要收你了!”
钱浅弯腰拍拍那孩子的肩,“要努力哦!我每天都会去瓦舍,若他收了你,记得来找我要钱哈!”又附耳小声说:“赖上他有饭吃!”
她施施然走了,却给孩子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宽阔的街巷就见一个背剑男子在前蹭蹭跑,一个半大的孩子屁颠颠在后面追:“师父!师父您就收了徒儿吧!徒儿给您洗衣做饭!还能给您暖床!哎师父你别跑啊!”
那孩子叫柱子,脑袋灵光,人也有眼力见,很会讨喜。
不过三日功夫,他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拖着洛杰来到钱浅面前,兴冲冲地说:“逍遥姐姐!我师父收我做徒弟啦!”
“做得好。”钱浅从钱袋子拿出两个银币,放到柱子手里。
洛公子讶然:“你还真给?”
“言出必行,否则何以为信?”
钱浅说得理所当然,随即拍拍柱子的肩说:“等你跟你师父学到能上台卖艺的那天,姐姐再给你四个银币。”
柱子高兴到蹦起来:“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