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黎彧没回答。
林赛彧没追问的意思,话题一转,聊起了别的:“怪不得大半年都联系不上你,你被关在哪儿了?”
“地中海一个小岛。”
黎彧提起来就一肚子气,“骗我说要带我去度假,结果到地方他就走了。岛上全是雇佣兵,到处都是监控,不管走到哪儿都一群人跟着,恐怕我跑了。那他妈四面环海,出入都靠飞机,我能去哪儿!是游回太平洋还是插两棕榈叶当翅膀飞?”
“可我看你挺自由的啊,”林赛说:“在夜店玩到一点多呢。”
“那是因为我去找你之前就把他们甩开了。”
那天目送沈观南上飞机后,黎彧就出门了,开着跑车绕城三圈,无论跑得多快,距离拉得多远,都会很快被偷偷跟在后面的尾巴追上。
他只好停进购物广场的地下停车场,装模作样地逛街买衣服,然后偷偷从消防通道溜掉。
当时他留了个心眼,特意观察了四周,确定没人跟上来,才意识到车里有追踪器。
所以他没回去开车,拦了辆出租车去机场。为了以防万一,把手机彧关机了。
林赛上飞机前发过航班号,黎彧成功接到人,没带去提前定好的新中式餐馆,而是临时选了家没去过的火锅店,吃完又去酒吧蹦迪,一直玩到深夜。
散场时,林赛要送他,黎彧没让,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地下停车库,钻进跑车,掏出手机开机。
沈观南果然在他去机场的路上发过来一条消息-
在哪
按理来说,他那时应该在私人飞机上,是无法接打电话的,但他连续打过来两通。
黎彧没回,锁上屏幕开车回家。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他觉得沈观南很虚伪,嘴上说忙完就来海岛陪他,结果半年不见踪影;嘴上说不再限制人身自由,实际上一直在派人监视。
这让黎彧感觉自己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无论是在海岛,萧山,还是奚市,他都逃不过沈观南的掌控,躲不开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林赛觉得不对劲:“他为什么这么怕你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黎彧没好气地说:“他有病。”
林赛
车里安静几秒,他又忍不住问:“因为他关了你半年?”
黎彧听罢,侧过身面向车窗,两只胳膊交叠着搭在车窗舷上,下巴枕着胳膊,望着迅速后移的街景发呆。
从心理学来讲,这是一个颇为防备的姿势,彧有点逃避意味,说明黎彧内心非常抗拒这个问题。
林赛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见他不愿说,便没再开口,打开车载音乐,放了些节奏舒缓的音乐缓解气氛。
半晌后,黎彧才低低开口,声音混在风里,听起来有点闷:“我气他把我骗到海岛,气他切断我和外界所有联系,彧气他瞒着我爷爷病危,让我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当然,这都不是最让我生气的。”
“那让你最生气的”林赛声音温柔,听上去非常有耐心,“是什么?”
黎彧闭了闭眼,有些难以启齿,彧很难为情,总不能说沈观南趁他发热期,强行标记他,还想霸王硬上弓吧。
车内的气氛莫名变得低沉,林赛自知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是和你抢财产吗?我看新闻说,你父亲去世前留下过遗嘱,要把他的股份全转让给你,所以不少人支持你继承集团。”
这条新闻黎彧看见过。
他所有通讯设备都被没收了,每天只能守着电视看新闻。看见这条新闻的那天,他已经被关在海岛两个多月,早已从最初期待沈观南按照约定来接,到猜测是不是故意关着他,再到担心这辈子都出不去,最后彻底过渡成心怀愤恨。
他把屋里的东西全砸了,门窗都砸了个稀巴烂,消失已久的沈观南通过监控器问:“黎彧,你是信我,还是信新闻?”
黎彧蹲在地上,看着混在碎玻璃碎瓷片中的龙牌琥珀,脑子突然清醒过来。
这块琥珀纯净清透,天蓝色,是世界上为数不多极为珍贵,素有“琥珀之王”称号的多米尼加蓝珀。百年来,只有掌权人才有资格佩戴。
沈观南如果真像新闻里说的那样想抢夺家产,不可能不要龙牌琥珀。
“不是。”黎彧很笃定,“我彧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
不过不管为什么,他都不可能不怨。
“那是什么”林赛嘟囔了一句。
黎彧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