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被啃噬的微痛和一片冰凉,后颈的酸胀、胃部的绞痛、双膝的酸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身体感到一种异样的、近乎诡异的轻松。
那些从卡卡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伤病呢?
克里斯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明明亲吻不会转移病痛的,可是恶魔就像把重生游戏的规则玩弄在股掌之间,朝令夕改。
双腿因久坐而发软,克里斯差点再次栽倒,他急急地扶住门框,还没站稳,就冲出了盥洗室。
如果伤痛骤然间回到卡卡身上,他不敢想象该有多么排山倒海的痛苦,再加上卡卡方才得知克里斯为他承受了那么多,谁知道卡卡会不会做出傻事。
克里斯脑海里疯狂回放着上一世卡卡的脸庞,那段时间他被疾病困扰,半夜睡不着,跪在床上念了一整晚圣经,仿佛除了上帝,没有任何人和他再有联系。
他多么害怕卡卡想要去往上帝身边。
克里斯的呼吸急促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奔过空旷的客厅,冲出别墅大门。
午夜的凉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看到卡卡那辆熟悉的车尾灯,正消失在道路的尽头,快得像在逃离地狱。
克里斯没有任何犹豫,冲进停车场发动布加迪威航,猛踩油门,性能优越的跑车发出一声低吼,撕扯开夜晚的宁静。
克里斯死死盯着前方那几乎快要看不见的红色尾灯,将油门一踩到底。
两辆车在马德里的夜色中风驰电掣,前方的车子开得毫无章法,时而急刹,时而猛拐,克里斯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太怕卡卡出事。
他怪自己是个混蛋,后悔自己非要揉碎卡卡的信仰,但是覆水难收。
前车的车速慢了下来,停在了路边。
那是一座在深夜里显得格外肃穆宁静的建筑——教堂。
克里斯也猛地踩下刹车,停在几十米外。夜色掩映中,他看着卡卡跌跌撞撞地下了车,脚步有些蹒跚,一只手似乎无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左膝上,那个熟悉的姿势让克里斯心惊。
卡卡推开教堂沉重的木门,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克里斯坐在车里,手脚冰凉,他看到了卡卡按住膝盖的动作,和上辈子被伤病缠绕的样子实在太相似了。
他不能在车里干等。
克里斯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向那座教堂,他走得很快,仿佛慢一步,就会弄丢卡卡。
空气里弥漫着蜡烛和旧木头混合的气息,飘进克里斯的鼻腔里,庄严而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教堂里空旷而寂静,只有几盏长明灯在圣像前摇曳,投下昏黄而斑驳的光影。
他一眼就看到了卡卡跪在最前排的长椅前,几乎匍匐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肩膀无法自控地颤抖着。
克里斯听不到卡卡是否在祈祷,抑或是在哭泣,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克里斯放轻脚步,慢慢走近,地毯吸收了他的脚步声,但他知道,卡卡可能感知到了他的到来,也可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无知无觉。
他没有跪下,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误入圣地的罪人,静静地望着那个仿佛在祈求救赎,又像是在承受刑罚的背影。
时间在凝固的空气中缓慢流淌。
寂静忽然被打破了,卡卡的身体猛地绷紧,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他按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
克里斯看着那弓起的脊背,仿佛能听到骨骼在无声地呻吟,他再也无法仅仅站在原地。
他快步走到卡卡身边,缓缓地跪了下来,冰冷坚硬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刺骨的寒意。
他没有试图去触碰卡卡,只是和他一样,匍匐在这片神圣而沉默的土地上,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