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矛盾的时代,也是一个割裂的时代。
两极分化的不只是手中的资源,还有寿命。
医疗和科学在大跨步上升,人们下意识认为每种疾病都有其解法。如果没成功,那只能说医生能力不到位,或钱不够多,就连正常的老化都变得无法接受。
看看荒坂三郎吧,这位就是典型中的典型,苟延残喘活到一百五十多岁,仍想着夺舍旁人身体再次伟大。
与之相对应的是夜之城佣兵的平均寿命在飞速下跌。起初是十年换一波人,而后是五年,三年。等到了2076年,一年就有一波新面孔冒出来。
无数人前仆后继死在这条路上,他们为了什么?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虚幻的传说。
而现在,真正的传奇就站在纲吉面前,他身后的坟茔里埋着曾经的朋友、短暂的队友,每个人都有属于他们的辉煌时刻。
但,勿忘你终难逃一死。
“你对死亡的恐惧超乎我的想象。”Reborn垂着眼睛看他。
“没有人期望死亡吧?”纲吉不解地反问,死亡意味着你再也看不到天空,闻不到花香,过去的一切努力化为虚无,未来没有意义。
“是的,多数人并不期待它。”Reborn拆了只烟,慢慢在指尖转,但是不点燃。“我给你讲个故事。”
“在很早的时候,我是指企业战争初期阶段,为了鼓励居民和佣兵加入战争,公司开出了不可思议的伤亡保险金。”
每月能领取高额的保险赔偿,直到死亡。虽然这招在后期演变成骗局,但在战争初期,为了画好这块饼,公司认真地实行了一段时间。
“你见过活着的尸体吗?”Reborn问他。
“我是指浑身插满管子,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满的风箱,他们既期待死亡,又不敢死亡。”
那就是早期公司战场中退下来的伤兵。医疗资源因为战争非常紧张,多数人不走保险无法支付得起高额的医疗费用。
“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心知肚明,治疗只是一种自我欺骗。”健康一去不复返,之所以还苟延残喘,只是为了高昂的保险金来换取一家人的生活,每多活一天,他们的账户上就能多出上百欧元收入。
纲吉打了个寒颤。
过于长寿未必是件好事,这是Reborn想说的第一件事,传奇将点燃的香烟插在黄土上,他没有向纲吉介绍坟墓里都有谁,那些名字已经逝去,故事已经终结,生命的多数精彩在于它的短暂。
“现在来到第二个问题,什么时候死亡你能接受?”
Reborn坐在引擎盖上,这男人总有点洁癖,比如杀人手上不沾血,再比如不想让皮鞋沾到黄土太久,有条件恣意的时候,他一贯如此。
“……”纲吉很想回答什么时候死亡都不接受,但他脑海里快速闪过Reborn举的例子,倘若在床上苟延残喘,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那大概是最幸福的时候?儿孙满堂,朋友环绕在身边,这一生毫无遗憾,能得偿所愿也能无悔地奋斗过,一切都是最美满的状态?并且还得是毫无痛苦地死亡。
他把猜想和Reborn说了,对方并没有嘲笑这是个离谱的念头。
“在千禧年,有多少人能以这样的状态离去?”不足百分之一,在夜之城当然更少,此等状态的死亡是金字塔顶尖中的顶尖才敢奢想的。
“ok,那倘若这种状态的他们没死呢?”
没死?没死就活着呗。
但时间是无情的,你的身体在老化,生命在终结,你周遭的朋友或许会先一步离去,没有人能永生,这世界也绝不允许永生,生命是奇迹的馈赠,但永生是一种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