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灯火常常通宵达旦。陆庭松几乎不眠不休,与麾下主要的将领、参军们围在巨大的沙盘前,反复推演着正面佯攻与侧翼奇袭的每一个细节。
“大将军,挛鞮顿用兵狡诈,其在缇雅草甸的布阵,看似松散,实则暗藏杀机。我军佯攻,若力度不够,恐难以使其主力深信不疑。”
“但若攻势过猛,伤亡势必增大,且若莫望那边未能及时得手,我军恐成骑虎之势。”
一位鬓角花白的老将军指着沙盘上代表南洹军的蓝色旗帜,不无担忧地提醒道。
陆庭松凝视着沙盘上那片象征缇雅草甸的微缩景观,沉声道:
“叶老将军所虑极是。故而我军佯攻,死死缠住挛鞮顿的主力,让他觉得有机可乘,却又无法轻易击溃我们。”
他拿起代表己方奇袭部队的一枚红色小旗,稳稳地插在鹰愁涧的位置,动作果断:
“一切的关键,在于时间。莫望需要时间迂回跋涉,我们需要时间耐心牵制。让军中多备弓弩箭矢,盾牌额外加固。”
陆庭松的话音再次停顿,他细细思索片刻,抬眸时候再次开口,声音也更低缓许多:
“所以,此战前期,务必沉住气,以守为主,依托车阵、盾阵,层层消耗南洹骑兵的锐气和体力。”
“要让他不断投入兵力,如同陷入泥沼,将注意力完全吸引在正面战场,无暇他顾。”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沙盘上比划着双方可能的运动路线,眉头紧锁,化不开片刻放松。
“传令下去,多备弓弩箭矢,盾牌加固。此战,前期以守为主,依托车阵、盾阵,消耗南洹骑兵的锐气。”
另一位年轻些的将领皱眉道:“将军,如此打法,将士们恐怕会打得憋屈。”
陆庭松看了他一眼,目光深邃:“憋屈,总比白白送命强。我们要的是胜利,不是一时之快。”
“此战若胜,边境可安数年。届时,朝廷必有重赏,阵亡者优加抚恤,生还者个个都是功臣!”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更重的分量:“这一战的胜负,不仅关乎边境安宁,更关乎我等身后万千百姓的安危,关乎无数将士的性命,乃至……”
他的眼前闪过临行前的画面,心头一紧,声音愈发坚定,“乃至我等能否兑现对家中亲眷‘凯旋归来’的承诺。”
帐内众将闻言,神色皆是一凛,纷纷抱拳:“末将誓死追随大将军!”
雪,从莫望领命那天起,就一直没有真正停歇过。
到了第三日的傍晚,雪势骤然加剧,天地间一片混沌。狂风从营帐的缝隙中疯狂钻入。
中军帐内,陆庭松推开帐门,望着外面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眉头紧锁。这样的天气,行军速度必然大受影响,山路会更加湿滑难行。
“将军,如此暴雪,天地不容,莫将军他们……这路途……”副将站在他身后,望着门外的狂风暴雪,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声音被风声扯得有些破碎。
陆庭松沉默片刻,缓缓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风雪固然增加了行军的难度,但也极可能成为他们最好的掩护。”
“南洹人绝非蠢材,但也正因如此,他们绝不会料到,有人敢在这种鬼神避易的天气里,穿越北麓天险。”
“传令莫望,计划不变。另外,将营中最好的御寒姜膏和烈酒,优先配给他的部队。”
“是!”
子夜时分,雪势达到了顶峰。狂风怒吼,几乎要将营帐连根拔起。整个大营除了必要的哨位和巡逻队,大部分将士都已歇下,为明日可能爆发的大战积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