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灵堂里已经来了不少族人,还有凶肆的力夫,乱哄哄的,我也没心思管别的,只想着让老爷早点入土为安。”
“您自灵堂回房后,可曾见过王大人?”裴知微突然问,语气比刚才沉了些。
王氏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回房后就没出过门,兄长也没来找过我。”
“那碧莹过来跟您说要准备封棺的时候,您就没疑惑过,为何王大人没出面?”裴知微又问,目光落在王氏手里的珠串上。
方才她说起王敬宗时,手指无意识地加快了捻珠的速度,现在却又慢了下来。
王氏愣了一下,像是才想起这回事,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自嘲,“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
这几天许是没休息好,我这脑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别人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根本没心思去想别的。
若是你不提,我甚至都没发现,自灵堂回房后,就再没见过兄长……
早知道如此,我当时就该问问碧莹,兄长去了哪里。”
裴知微没接她的话,转而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听下人们说,自从办丧事以来,徐府夜里就几乎不掌灯。
连院子里的灯笼都没挂,可有此事?”
王氏垂下眼,看着手里的珠串,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是我吩咐的。
扬都有习俗,说丧事期间,死者的魂魄会回来看看家里,若是外面灯太亮,会惊扰到魂魄,让他们不敢回来。
我便想着,老爷待我不薄,说不定会回来看看我,还有徐仁……
虽然他做了弑父的混账事,可我毕竟照顾了他二十多年,就算不能给他设灵位,也盼着他能借着老爷的灵堂,回来看看。
所以我就不许他们在外面掌灯,只在灵堂留了烛火。”
“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谢霁忍不住插了嘴,他从柱子上直起身,双手抱在胸前。
“人家扬都引灵,至少也会在路上点几盏灯引路,哪有像你这样,连个路都不给死者引的?”
王氏抬起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谢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裴知微总觉得她是在借着谢霁看别人。
还没等裴知微想明白,王氏又垂下了眼,不再看他。
“说实在的,我自小在河东长大,嫁来扬都后,也没怎么掺和过家里的丧事。
对扬都的这些习俗,其实并没有完全明白。
我只想着,能让老爷和徐仁走得安心些,至于其他的,也没多想……
若是哪里做得不对,还请世子莫要见怪。”
谢霁还想再反驳,却被萧云湛用眼神制止了。
萧云湛一直没说话,只是坐在旁边,静静观察着王氏的一举一动,此刻他终于开口。
“徐夫人,整个河东王氏布局这么久,才把王敬宗安插到徐州司仓参军的位置上。
虽说只是个从七品下的小官,可徐州是漕运要地,司仓参军管着粮草调度,若是用心经营,早晚能接触到漕运的核心。
现在王敬宗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你府上,你觉得王家下一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