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莹的目光在萧云湛脸上顿了顿,又飞快扫过裴知微,像是在掂量什么,末了还是垂着头。
先前在前院又是拦着王氏发疯,又是磕头,鬓边松下来好多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裴知微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倒也不着急,只静静站在原地等着。
她知道,这种时候越是逼得紧,对方越容易生出抵触,倒不如给些空间,让她自己松口。
“娘子,”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碧莹才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
“正如我家夫人说的,舅郎君才来扬都三日。
平日里除了帮着打理老爷的丧事,连府门都没怎么出,能跟谁结下死仇?
若说这扬都城里,有本事、也有理由要他性命的,不就是你们吗?”
这话一出,谢霁当即就炸了,撸着袖子就要往前冲,嘴里嚷嚷着:“嘿你这丫鬟怎么说话呢!
我们费劲查案,倒成了杀人凶手了?
来来来,你倒是跟本世子说道说道。
我们是怎么在你们许府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了王敬宗,又把他塞进徐丰衍的棺椁夹层里。”
裴知微伸手拦在他身前。
她转头看向碧莹,没接刚才的话茬,反而换了个问题,“昨夜王敬宗来灵堂之前,那里是不是就只有你和徐夫人两个人?”
说话时,她的目光落在碧莹的手上。
自从刚才对着手哈气后,碧莹就一直用右手拇指掐着左手的劳宫穴,现在因为用力过度,甚至有些抖。
而据她所知,按劳宫穴的作用里,有一条是缓解紧张的。
碧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点头:“是……就我们主仆二人。
夫人说要给老爷守灵,不让旁人来打扰。”
“那好。”裴知微点头,语气依旧平静。
“你把从你看见王敬宗进灵堂开始,一直到今日柳大人要复验棺椁。
这中间所有的事都跟我说说,越详细越好。
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或者是你们夫人是什么反应。”
碧莹刚要开口,裴知微突然又打断她:“这样吧,你跟他们说。”
她指了指身后两个衙役,“他们会一字一句记下来,你说得细些,别漏了任何小事。”
转头对那两个衙役道:“你们仔细听着,一会儿碧莹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一字不落记下来,不许有任何错漏。”
衙役们赶紧抱拳应下。
裴知微却没再看她,转身走到王氏的房门前,指节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王氏柔弱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声,“进来吧。”
裴知微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混着些微的药味。
王氏正斜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身上盖着床月白色的软缎薄被。
双目紧闭,手里攥着一串白玉珠串,指腹无意识地在珠子上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