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升起,照的院内黑白分明。
风一吹,满院纸钱打着旋儿地乱飘,混着徐氏族人的哭求声,把整个院子搅得又沉又乱。
裴知微站在人群后,视线掠过满地狼藉,落在灵堂内。
王敬宗的尸体藏在徐丰衍的棺里,柳大人先前说他昨日傍晚见过王敬宗,那么灵堂是最重要的一环,那里说不定还留着痕迹。
她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棺椁上,便独自去了灵堂。
堂内的白布还挂着,为了抬棺方便,今晨柳敬常钉了封印之后,下人们便将供桌移开。
裴知微先绕着灵堂走了一圈,在供桌原来的位置、柱子、原来放棺椁的位置之间转了又转。
这几日暗卫每日都会回来跟萧云湛汇报徐府的情况。
而夜里的情况则会在第二日一起汇报,但是萧云湛下过令,若是碰见异常,不论什么时辰都得马上汇报。
他们昨日并没有接到任何异常汇报,说明藏尸的人没有引起暗卫的注意。
那会是如何做到的?若是搬着人进灵堂,暗卫不可能没发现,若是将尸体放进箱子搬进来……。
她停在供桌前,这张桌子是紫檀木的,边角以剔地深浮雕的技法雕的?宝相花缠枝纹。
裴知微弯腰,视线顺着桌腿往上移。
忽然注意到右上角的花纹缝隙里,有一点深色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从随身的锦布包里摸出块干净的白帕子,指尖捏着帕子一角,轻轻蹭了蹭那处缝隙。
帕子上沾了点干硬的暗红渣,凑近闻了闻,又用力捻了一下——是血迹。
她又往其他桌角看,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只有这处缝隙里藏着血迹。
显然是有人擦过桌子,却没注意到花纹的细缝,血渗进去就留在了里面。
裴知微目光又往上移,落在距离原来停放棺椁处,两侧的承重柱上。
灵堂的柱子是安南格木的,表面刷了玄青漆。
她顺着柱子往下看,在离地面约莫不到半人高的位置,又发现几道浅痕,像是被什么硬东西刮过。
看着痕迹的方向是要往原来放棺椁的地方去。
裴知微往后退了两步,在脑中模拟着所有物品都还在原位,搬运东西轨迹与动作。
结合供桌的血迹,王敬宗说不定就是在灵堂里被杀害的,之后才被藏进棺椁夹层。
她在灵堂里又转了两圈,窗沿、墙角都看了,没再发现其他异常,这才转身往外走。
刚到院子里,就看见韩仵作正收拾验尸箱,王敬宗的尸体被盖了块白布,放在旁边的木板上。
裴知微走过去,目光扫过旁边一个托盘,里面摆着王敬宗的随身配饰。
一块墨玉扳指、一个香囊、一条玉带,都摆得整整齐齐。
“韩仵作,”她开口问,“王敬宗身上的配饰都在这儿了吗?”
韩仵作头也没抬,指了指托盘旁边:“还有双靴子,在那边。”
裴知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双与王敬宗身上锦袍同色系的锦靴,放在地上的托盘里,靴面上绣着暗纹,鞋头微微翘起。
她走过去蹲下,拿起右脚的靴子,靴筒外侧脚踝靠近小腿的地方,缝着几片鎏金狮子饰片。
其中一片饰片的边缘有点刮损,而另一片饰片顶端有一小块漆,那颜色和灵堂柱子上的漆色一模一样。
心里瞬间有了答案,她从锦布包里又摸出块帕子,小心翼翼地把靴子包起来。
“柳大人,王爷。”裴知微端起托盘走过去,正好撞见柳敬常和萧云湛在低声说话。
柳敬常刚皱着眉说完“昨日傍晚还见王敬宗在徐府前院与人说话”,转头就看见她手里的靴子,愣了一下。
“裴娘子,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