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萧寒眉毛一挑,颇有些意外的看向宋县令。
而宋县令见萧寒看向自己,却是有些羞愧的答道:“侯爷您有所不知,这朝廷的拨款看似不少,但需要治理的河道却是更多!那点款项分发到各个县,早就已经所剩无几。
虽说这治理河道的人手,可以征集县里的民壮百姓,他们也愿意为自己的家乡出力,连饭菜,都自己带。
但修堤坝的石头,水泥,拉石头的大车骡马,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朝廷发下来的那点钱,只能说聊胜于无罢了。”
“嗯。”萧寒听到宋县令的这些话,心中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感觉到太意外。
自古以来,朝廷发下来的款子,似乎就没有够用的时候,更别说这修河堤,本身就是一件费钱费力的事情。
别的不算,就因为修筑河堤这事,将一方百姓都逼反的消息,也是在历朝历代,屡见不鲜。
如今,真正让萧寒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处在同一河道,相邻的两个县,在面对相似的水情时,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带着这个疑问,萧寒开口问向宋县令:“你说这修堤坝的钱不够,那你们县,是怎么修的?”
“我们……”宋县令干瘦的老脸突然有些不自然,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叹气道:“不敢隐瞒侯爷,我是用官府的名义,向城中富户借钱修的堤坝,由于此事有损朝廷威严,吴县令却是不肯,所以……”
听到这句话,萧寒终于明白了其中一切。
怪不得宋县令明明在修堤一事上做的很好,却总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而他刚刚问吴有道,这云水县到底是怎么修的堤,吴有道也是欲言又止,不肯吐露实情。
原来,这些钱,竟然是用官府的名义,向别人借的!
想到这,萧寒转动目光,看向慢慢低下头的吴有道。
这个腰板始终挺得笔直的汉子,此刻看起来,竟也有些佝偻萎靡。
萧寒并没痛骂吴有道迂腐。
不分环境背景,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点评判他人的过失,那不是圣人,而是歹人!
因为不用说现在,哪怕放在后世前些年间。
拉饥荒,欠钱,那都是极为丢脸的事情,但凡还有一点活路,就不会去张那个口!
在现今的大唐,如吴有道这般,宁死不饮盗泉之水的,才是众人眼中的君子!
像宋县令这般,拉下面子,甚至以官府的名义出去借钱,却是官员中的异类!
让御史大夫们知道此事,说不定还要一本参上去,让这老头直接收拾起铺盖回家。
“你们县,这次死了多少人?”定定的看了吴有道良久,萧寒这才开口问道。
“没有死人。”吴有道依旧低着头,声音黯然道:“春汛来前,都已经通知转移过了,但是田地被淹没了不少,还有一些房屋被冲塌,不少人流离失所……”
“没有死人?”
听到没有闹出人命,萧寒这才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因为这所谓的朝廷颜面,连人命都枉顾了,真那样的话,不管有什么理由,这个吴有道,都该死!
“后悔不?”突然,萧寒又问出这么三个字。
吴有道一怔,缓缓点点头:“悔!”
吴有道这不是在撒谎,他是真的后悔了!